帝後設家宴,以往周辰總是隨坐在陸珩旁側,今朝陸珩帶著林玨,周娉又有了駙馬常九思,這位小皇子左顧右盼,一臉失落地與帝後見了禮,就準備單獨落座。
他心思重,性子又偏執,林玨不忍,便朝他點頭示意:“小殿下若不嫌棄,與我夫婦二人同坐吧。”
周辰眉眼登時舒展開來,幾未猶豫便坐在陸珩左側,少年生得好,舉手投足間已有上位者地風韻,隻是五官更具柔柔美之色,林玨想,大抵是隨了那位已故的貴妃。
林玨摘下荷包晃了晃,歪頭問道:“是梅子,小殿下可要嚐嚐?”
周辰捧著碟子遞了過來:“謝謝姐姐。”
自那日把他救下起,他就這麼喊林玨,初時畏於地位禮數林玨接連糾正了數次,可周辰依舊我行我素,皇帝也不曾出言怪罪,林玨也就依著他來。
陸珩卻不依了,語氣低沉卻不容置喙:“是嫂嫂。”
周辰見招拆招,更有對策:“還是改口喚兄長姐夫吧。”
林玨垂著眼笑,側首望去,與陸珩不動聲色移來的目光對個正著,林玨唇角笑意更深,輕佻地衝他眨了下左眼,戲謔之意盡顯。
陸珩看她一眼,平靜地移回了目光,同時將麵前的碟子推過去,聲色淡淡:“我也要。”
林玨聽得稀裏糊塗:“什麼?”
陸珩眉心微動,不大自然地別開眼:“蜜餞。”
林玨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世子爺這是醋了,她忍俊不禁,又不好在麵上表現出來,心裏憋著笑,一板一眼地問他:“你何時願意吃這些酸甜口的吃食了?”
陸珩麵不改色:“才學的。”
他一身繡金紋的紺宇色長袍,玉帶束發,如琢如磨,比月色還要清冷幾分。林玨瞬時心癢難耐,作惡欲又起,她一寸一寸貼近,熱得發燙的指尖若有似無拂過陸珩一絲不苟的衣角,流連了幾個來回,直至如願留意到對方安安靜靜掩在白袖之下的十指微微蜷起,才得意洋洋地起身。
作惡之人頃刻斂了笑意,若無其事地聳了聳肩膀,好不無辜。
陸珩淺淡的眸子閃了閃,氤氳在其中的細碎漣漪掩下,沉沉地掃她一眼,轉過頭去。
侍從端來肥美膏蟹錘,一齊上桌的還有鐓、鉗、鏟、匙、叉、刮、針八種輔以剝蟹的工具。
林玨食指點了點:“愛吃嗎?”
陸珩應道:“尚可。”
林玨皺著鼻子諷他:“你這個人,愛便是愛,不喜便是不喜,總是講這種模棱兩可的話。”
陸珩思忖須臾,反駁她:“也不盡然。”
“什麼?”
陸珩認真地回答她的問話:“對你,不會模棱兩可。”
林玨一怔,甜膩直白的情話司空見慣,不過總是經由她口說出,陸珩這有意無意的一句,直撩撥得她心馳神蕩,難以招架,她訥訥地摸著鼻子,淨了手,悶頭剝起了螃蟹。
她本身吃不慣,卻喜歡剝,將蟹肉蟹黃精細地剔在玉盤中,又調了醬醋汁,潑醋擂薑興欲狂,蟹子離不開這兩樣佐料。
而後捧到陸珩麵前,邀功般地仰著臉:“吃吧。”
對上她亮晶晶的眼眸,陸珩揚起唇角,配合她的小心思:“多謝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