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女子不會一直如此(1 / 2)

早課的朗朗書聲被一陣吵嚷打斷,接著親衛來稟報:“是宋家少夫人,要接宋姑娘回府。”

林玨看了眼昨日才送來書院的宋雲冉,不等她細問,婦人中氣十足的聲音響徹前院:

“我乃太原王氏女,世子妃又如何?!何人敢攔?!”

林玨糟心地咬著後槽牙,太陽穴突突直跳,這一天天的淨是些什麼來路的牛鬼蛇神,她勉強打起精神,擺手道:“不必攔著。”

來人正是三皇子妃宋知念的長嫂,她大刀闊步地走近,一把撈起幺女宋雲冉,強硬道:“莫要留在這勞什子書院!跟娘回去!”

宋雲冉不明就裏,被母親的陣仗嚇了一跳,依舊扒著案角不肯走:“我喜歡夫子,喜歡書院,我不要回去!”

幾句話激得王氏火冒三丈,旋即指桑罵槐道:“口口聲聲傳道授業,講什麼四書五經?女則女訓隻字不提!長此以往世家的女兒如何立足呐!我看純純是害人匪淺!”她嘴裏罵個不停手上揪著宋雲冉的手臂往外拖。

眼見小姑娘細嫩的皮膚被抓出紅痕,還在哭喊著要留下聽夫子講書,林玨心疼不已,忙放低姿態道:“萬事好商量,夫人息怒,莫嚇著孩子。”

“你說得輕巧,誰要同你好商量!”王氏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便避如蛇蠍般扭過頭,“世子妃想要借坡下驢,不如先將你門外那攤清理了。”

王氏不懷好意地“提點”:“要你親自動手,這事就算平了。”

門外?林玨一路頂著眾人或打抱不平或難以啟齒的目光,見著院門外七零八落的幾攤汙穢,心裏的疑雲解開。

一來不想鬧出太大動靜,擾了安寧,二則她在明書院在暗,防不勝防,書院走到今日不易,不可多生無謂事端。

不就是爛菜葉子臭雞蛋,做人無非是要麼屈要麼伸,退一步又少不了一塊肉。林玨當即斂眸,順從地賠罪:“多謝夫人海涵,我定親自收拾。”

王氏怔住,她沒料到傳言中被縱容寵溺得不知天高地厚的世子妃這麼容易屈服,心裏舒坦不少,格外寬厚地一擺手:“我這人不愛與人計較,既如此,各掃門前雪,兩不相幹罷!”

宋府的車駕遠去,仆從紛紛圍上前,叫屈道:“世子妃,您身份貴重,使不得!”

“是啊!交給我們吧,您快去歇著!”

是啊,她在這裏被金尊玉貴地養著,莫說髒活累活,便是灑掃歸置都不用操心。

林玨不依,係起襻膊將寬袖摟起,持起掃帚:“學生都眼見耳聞,難不成要我帶頭言而無信嗎?”

說話間小包子們已經丟下課本,爭先恐後上來搶她手裏的掃帚,嘴裏還振振有詞:“學生替夫子賠罪!”

陰霾自然而然一掃而光,林玨樂不可支,不客氣地數落回去:“小胳膊小腿的,你們還沒掃帚高呢,快回去溫書!”

長安第一個不讚同,鼓著臉與她對峙:“夫子的手是用來閱書寫字的!不可以做粗活!”

“對!”

“沒錯!”

“就是!”

小包子們的附和聲此起彼伏。

林玨側身,不願讓她們看見自己失控的神色,也顧不得她們能否聽懂,滿腔心願攤開剖白:“這不重要,夫子更想你們能長久徜徉書海,筆耕不輟。”

許多年後,憶起今日,猶在目下。

彼時她被尊稱王妃,長安已經做了母親,還三天兩頭往書院跑。

“個個跟豆丁似的,也不知從哪裏學來的一根筋,拚死拚活地要護著我。”

說這話時,林玨擺弄著一方八卦十二辰硯,校場比試射箭,那是陸珩折冠的彩頭,才贏下就命人馬不停蹄送到書院來。

長安陷入回憶,柔柔笑開:“約麼是稚子都有護食的習慣,夫子為我們打開一方天地,有天光射下,可有人卻非要關上那扇門,我們護的是老師,亦是那扇門。”

林玨嘴角上翹,揚起燦爛的笑。

那可是使“明知不可而為之”得以支撐的動力啊。

禍不單行,當日又有消息傳來,禁軍中的右衛將軍校尉竟是女子之身,女扮男裝掩人耳目混跡軍中六年之久,揭穿後當即以欺君之罪被斬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