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在一陣失望、沉默之後,終於從痛苦中掙紮出來,又有了大幹一翻事業的信心和勇氣。他買了好多“創業經”、“致富路”之類的書,整天埋頭苦讀,認真研究起來。別看爹的文化不高,可那股子鑽勁也真是讓人佩服,而爹現在的文化知識也確實是靠自學得到的。看了一段時間的書,爹好象書中真的就有黃金路似的,逢人便說,等他發了財還要在村裏建一所希望小學。他覺得不會老這樣倒黴,認為那次事故有其主觀因素也有其客觀因素,既是天災也是人禍。如果他當時選好人才,就不會出現那樣的事。王老三本來就是個靠不住的人,讓他戴安全帽他偏不戴,出了事弄得他自己丟了命還將爹帶了一個大跟鬥。
有道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一切還得從新開始。爹這樣說,好象很是看得開。
光陰荏苒,時光飛逝,金秋時節不覺到了。今年我家裏的收成不怎麼樣,一方麵是人為因素,施肥鋤摟沒有及時跟上;另一方麵,也有老天爺的因素,今年的雨水也比往年少,主要是幾次“掐脖旱”差點兒要了莊稼的命。一次是禾苗剛出土的時候,一次是莊稼剛抽穗的時候。這兩次就像一個人在幼兒時和長身體的青少年時,身體受了重創或嚴重缺乏營養一樣,這樣就直接導致了整個人的一生病癢癢的弱不禁風。莊稼也一樣,在生長的關鍵時期如缺肥少雨,那肯定是要減產的。這樣一來,我們家的外債仍是一個嚴重的問題。
正在爹憂心忡忡之時,大姑從壩上打來長途電話。說是響應國家政策,保護生態環境,他們鄰縣搞退耕還林還草工程。她聽說有一個幾十萬元的挖坑項目,問爹願不願意試試,如果承包上,即使發不了大財,也至少可以解決當前的燃眉之急。大姑說,爹當過村幹部又經常帶領村民挖坑、植樹,攬這點工程應該沒什麼問題。
得到這一消息,爹激動的一宿都沒睡。爹想,這是一項土方工程,靠的是賣苦力,而我們村因為窮,所以在這一帶要說幹體力活一個賽過一個。其實,村民們整天在村裏忙活,不就為多掙幾個錢,況且在村裏伺弄那點土地,收入少不說活也不輕閑。而自己當了這些年的書記,雖然沒少忙活,但沒幹出多大成績,更沒有使村民們脫貧致富,這不僅是自己的遺憾,也讓全村人感到很失望。
記得在上任之初,爹曾信誓旦旦地向大家保證,要帶領全村人大幹一翻事業,讓大家盡快擺脫貧致富。可是,說歸說,真正幹起來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拿修路來說吧,本來是件利民富村的好事,是為大家解決發展經濟的“瓶勁”問題。因為路難行,好多農產品運不出去,而外麵的東西又運不進來,這是大家都知道的。可就是多數人都是坐在那裏不動,整天等著“天上掉餡餅”,一心指望著完全靠國家,靠上級扶持,但那是不可能的,這麼大國家都這樣想那肯定是很難發展起來的。修路款本來上級給出上一部分,由村民集資籌集一部分。可難就難在集資上。因為平時在村裏收個農業稅、提留款什麼的就非常困難,更何況現在是修路。爹和王會計收款時,先是二葫蘆說他沒錢,200多元錢打死他也拿不出來,借又借不上。其實,他說的也是實話,由於每到冬天,農村已沒有什麼事情,人們閑下來便會聚集到一起搞些小賭小搏。錢雖說玩得不大,但經不住天天如此。二葫蘆是個不服輸的茬兒,輸急了連老婆都敢押上。所以,這樣玩下去總是輸多贏少,一年的收入不僅在冬天輸個精光,還將老婆養的豬賣了輸掉。以前老婆與他吵了幾次,但老婆太軟弱,又經不住他嚷著要翻本,不然可真的就輸慘了。這樣,折騰的結果可想而知。三黃毛也是個難要錢的主。關於他的故事很多,也很有趣味。他長著一個小幹腦袋,在滿頭的黃卷毛下,兩隻不停轉動的小眼睛像兩粒綠豆,但放出來的卻是紅光。他不講究吃,不講究穿,也不賭錢,連抽煙也總是抽自己卷的“兩頭擰”。他的愛好是喝酒,一天三頓,一頓少則三兩,多則半斤,這是自己喝。若與別人“將將”起來,就不是這個檔次了。聽說最多一次是和幾個他認為最好的鐵哥們一起喝,那次他自己竟喝了一斤多叫做什麼“懵倒驢”的酒。當時幾個人喝的都不少,他是被人在廁所裏發現的。人們發現他的時候,他正躺在廁所的牆邊,嘴還一個勁地巴咂著,地上吐的臭氣熏天正好與廁所較上了勁。看他的樣子睡的很是香甜,有人喊他他也不醒,翻個身繼續睡。喊來他老婆時,老婆見他這樣嚇的都快哭了。後被人們弄到家裏讓村裏的醫生給他輸了兩瓶液才醒過來。他的錢就是大部分用在了喝酒上。沒辦法,人無完人嘛,更何況他已經是到了沒酒就好像沒了命的地步了,整天紅著兩隻眼睛,踏圾踏拉的,可能他的紅眼病也與整天喝酒有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