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起,幸世邈準備走時又替謝清晏上了一遍藥。
這次,倒是沒用她口中不正經的藥。
幸世邈動作很輕,但謝清晏還是被弄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囁喏道:“解開...我會渴會餓。”
“昨晚喝得不夠多嗎?”
“那我餓了怎麼辦...”她說得更委屈了些。
“等臣來喂您。”
從來都是幸世邈說一不二,他決定的事謝清晏動搖不了。
冷藍色的晨光落在他清冷的臉,他低語:“畢竟...殿下不僅會餓會渴,還會逃會躲。”
這是她自找的。從前緞帶隻做床笫之歡時助情所用,是她違逆,所以才出此下策。
幸世邈抖抖官服的下擺,一副極清貴的文士模樣,倒是看不出來半點陰晦。
衣冠禽獸。
謝清晏輕哼一聲,偏過頭不再看他。
...
冬月日短,快早朝時仍是半黑的天,地上疊著沒過腳背的雪,天地一黑一白,其中困著沉默的宮。
明安殿外,官員們三兩抱團地立在寒風中,口中言語不停,卻又極小聲隱晦,怕被相左的同僚聽了去以做彈劾。
言語之間,所論所訴,簡而言之不過是幾件事:邊關將事、太子欺師犯上一事、謝常欲新修宮殿一事與常王謝清平婚配一事。
伏鶴立在人群中,卻無人與他抱團相議,被周圍細碎的言語聲襯得形單影隻。
終於有人與他攀談,也不過是好事者拿他取笑。
那人胡須發白,眉眼間盡是世俗氣,哪怕是嘲諷時也改不了諂媚的笑:“伏大人,太子殿下這般處境,您可害怕?”
伏鶴不惱,也沒因為嘲笑就失了禮節。那人官階略比他高些,他便微微點頭,作了個揖答:“殿下自有造化,定能安渡,伏某心甚安,怎麼會怕?”
自有造化?
那人嗬嗬一笑,會了伏鶴的意,臉上的嘲諷少了些。
“太子殿下的確洪福齊天,有幸相庇佑...不過他這般欺師犯上,幸相雖然表麵上無事,心中定然還是憂憤的。”那人話說到這頓了頓,眼抬眸時,眼中多了些精明的意味:“再就是說,陛下寵愛常王,幸相雖然權傾朝野,應該也不會為了個棄子與上意作對吧。”
伏鶴聞言,心下了然,麵前此人是謝清平的說客。此人分析利弊情形,不過是為了拉攏他。
伏鶴笑了笑,不再作答。他並不識得此人,想來此人在謝清平那邊的地位並不高。
周圍細碎的言語聲停了,隨即身後傳來逢迎聲。
異口同聲,聲響極大。
“臣等問幸相安!”
伏鶴心中不由地嘀咕,幸世邈實在是太不收斂,在外乘八驥馬車、八台大轎就算了,還敢將架子擺到明安殿前。
實在輕狂。
幸世邈受百官逢迎也不做聲,隻見他微微一抬車簾,便已有幾個四五品的官員連忙搶著在馬車邊跪下,沒爭過位置的一人指著另一人低罵:“又是你,你個文官膀大腰圓,竟是為了搶著給幸相當人墩子的!”
被罵那人恭恭敬敬地蹲著,也不言語,卻能見他頭頂的官帽得意地晃了晃。
幸世邈掀開車簾便看到幾張諂媚的笑臉,他斂了斂眉,聲音淡淡的:“這是作甚?”
他極厭惡曲意逢迎的人,可...要是謝清晏有這麼乖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