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位列整齊。
隨著內監尖細聲音,謝常從斧依後緩緩走到龍椅前坐下。
他今天倒是沒穿道袍,而身著繁瑣且正式的朝服。
見此情景,眾人心下了然,知道謝常這是有大事要說。
早朝開始後,謝常先是詢問了諸多事宜,又是敲打了幾位官員,最後他把目光停在了位列最前、卻始終沉默的幸世邈身上。
“幸卿啊...太子如何了?”謝常的聲音十分平靜,聽不出情緒。
“臣還在教導。”
“聽說幸卿這幾日,日日去宗正寺教導太子?”
宗正寺都是他的人,但謝常應該派了人跟蹤他,所以才了解他的動向。
幸世邈挑挑眉,說得十分正經:“殿下年幼,臣為太子師,自當多教導授課。否則將來他再糊塗,臣難辭其咎。”
聞言,謝常直直地注視著他風平浪靜的神情,極力想探究出些什麼。
良久後,謝常指了指站在他身邊的謝清平,對幸世邈說:“幸卿啊,朕這個兒子三番五次提及你,說你才氣卓絕還通實事,想拜你為師。還請卿,圓了他這點心願吧。”
謝清平也十分懂事,走到幸世邈麵前深深地鞠身,兩手作揖恭敬地端在身前,言辭懇切:“幸相,父皇所言屬實...晚輩的確敬仰您許久,請您莫嫌我資質鄙陋,收我為徒。”
眼下謝清晏被關在宗正寺,同時請廢太子的聲音不斷,謝常如此這般趕鴨子上架,算是在逼迫他放棄謝清晏。
皇上與皇子一同懇求,受了這般逾矩的禮,他當真是退無可退,避無可避。
可若收了謝清平做弟子,便等於接受了兩人的示好。他門下黨羽難免會更偏向勢強的謝清平,到時候他想扶謝清晏上位,難如登天。
權臣從來不是憑空就能做的,需要有支持你的黨羽,手下有忠心做事的人,離了這些,再高的位置也不過是空中樓閣。
幸世邈思索一番後,看著麵前卑微的謝清平與高坐著的謝常,利落地跪了下去。
非如此,不能拒君王。
自他入閣拜相,成了權臣,便再也沒跪過任何人。謝常次次見他,第一句話都是\u0027幸卿免禮\u0027。
時隔五年,他再次屈膝,是為了給謝清晏那個蠢貨留條路。
幸世邈低垂著頭,不熟練地行著恭敬的禮,語氣放軟了些:“臣怕有負聖望,請陛下為常王殿下另尋高明。”
朝堂上一片嘩然。
“免禮,快扶幸卿起來!”謝常急忙說道。
謝清平也是一愣,但隨即,伸出雙手恭恭敬敬地將幸世邈扶起來,有些歉疚地說:“幸相這是作甚?您怎可對晚輩行禮,真是折煞了...”
兩人心知肚明,幸世邈有隨時改朝換代的能力,他們隻是想趕鴨子上架,沒想到...五年未屈膝的幸世邈,為了拒絕得好看些,居然跪下了。
幸世邈身後一人出列,是他最心腹的吏部尚書劉台,劉台冷冷地開口:“常王說敬仰已久,卻在大庭廣眾之下,軟磨硬泡逼幸相答應收您為徒。”
戶部尚書蘇生也出列,言語同樣尖銳:“事師之禮學全了再來拜師吧,常王殿下!”
議論聲四起,人人都是指著謝清平說,真正罵的卻是謝常。
謝常和謝清平臉色越來越僵,可朝臣們絲毫不在意。
當兵部尚書也想出列說兩句時,幸世邈開口了,他語氣淡漠:“夠了。”
仿佛,他才是朝堂上的王。
幸世邈漫不經心地抖了抖衣擺,抬眸對上謝常難看的臉色。
“陛下,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