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清晏覺得幸世邈是故意的。
他故意遲遲地來,故意讓她又餓又渴,故意讓她一個人麵對空蕩蕩的房間。
偌大的房間中,動不了的她獨自一人與沉默的空氣對峙,窗緊緊地合著,她聽不到半點外麵的聲音。
如果不是日光顏色的變化,以及她肚子時不時咕咕叫,她一定會覺得時間靜止了。
不論是身體上,還是精神上,這都是一種極大的折磨。
這大概就是等待的感覺——她看著冷藍色的晨光變得漸漸白亮,又漸漸變得鵝黃。她心裏一下下想著時刻,算著幸世邈應該快下朝來了,然而等到日光變得昏黃,幸世邈還是沒有來。
謝清晏委屈起來,不隻是因為又餓又渴,還因為漫長而無聲地等待。
騙子。
數不清是在心中第幾次罵幸世邈,門外才遠遠地傳來了熟悉的腳步。
那是他鞋底玉石與石磚相撞的聲音,每一下每一聲,也都撞在謝清晏的心上。
她從未覺得,時間這麼漫長難熬。
人還到門前,謝清晏便衝著門外人大聲地抱怨道:“你幹脆不要來好了,反正我離餓死也不遠啦!”
門被推開,他縱容地笑著,一雙狐狸眼滿是寵溺。
幸世邈將手中的食盒放在她眼前,道:“臣去給殿下買城東酒樓的菜了。”
他將食盒一層層打開,瞬間,食物的香味淹沒了謝清晏的鼻息,她肚子不爭氣地叫得更大聲了。
謝清晏對上他一雙笑眼,晶亮亮的眼睜得圓圓的,鼻尖微紅,像隻生氣的小狗。
她嗔道:“沒聽到我肚子叫?擺出來又不喂,幸世邈你什麼意思?”
還有誰敢對幸世邈這樣說話呢?隻有她。幸世邈不介意她這般沒大沒小,相反,他討厭極了謝清晏往常那副端正的模樣。
小孩子學著當大人,不僅學不像,還有種可笑的虛偽感。
還是這樣的她比較可愛。
幸世邈將盛著菜的瓷盤往她嘴邊推了推,笑道:“殿下吃東西不用雙手持筷也可,昨晚學小狗不是學得很好嗎?”
食物的香氣又濃了些,謝清晏咽了咽口水,恨了幸世邈一眼。
“你故意的,你故意把我關起來,讓我又餓又渴又無聊,沒人跟我說話,我隻能等著你。”
也隻能想著你,想著如何討好你,想著如何能更好地將你奉若神明。
怕是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說這話時的幽怨神情,像極了等不到夫君回家的怨婦。
“千百年來,世間男子一直使的就是這路子。”幸世邈勾勾唇,白玉似的指尖挑起一點醬汁,送到她嘴邊:“吃吧。”
像是在喂小狗一般。
極香甜鮮美的氣息就在鼻尖縈繞,隻需她伸出舌尖就能品嚐到,雖然是上位者對下位者羞辱般的施舍,但也足以滿足她身心的需要。
“嚐嚐,乖。”他聲潤如玉,溫柔地蠱惑著。
謝清晏伸出小舌,怯怯地舔食,食物的美味變成了身心的滿足,她的腦海被渴望填滿。
於是,她含住了他的指尖,品嚐完後,又抬眼乞求道:“還要吃。”
幸世邈說的沒錯,千百年來,男人一直是這樣馴化女人的。
而這路子的無解之處在於,哪怕你心知肚明會走上一條什麼樣的歧路,也無法抗拒下墜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