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為什麼死?”謝清晏艱澀地問。
“你要不要猜猜,那封手詔除了你看過,還有誰看過?”
“我...我娘?”
謝清平悠閑地左右踱步著,臉上掛著的笑像是自己怎麼做成了一件偉大的事。
他聲音中帶著濃濃的得意:“你娘啊...還是太愛你了,我把手詔給病得半死的她一看,沒過多久她就不治身亡了...”
謝清晏腦中一片空白,喃喃道:“為什麼...”
哪怕她不是太子,她們也可以當個親王去之藩,不是嗎?
“為什麼?你問我為什麼?你去問你那個死了的娘啊!”
“我本隻想加重她的心病,誰想到她就一命嗚呼!偏偏你那個該死的娘是國母,守孝三年!我的太子之位就這樣沒了!”
原來,為她而死的,還有她的娘親。
“後麵買通了弘真天師,讓父皇更加厭惡你,你終於滾出了宮!誰能想到從那一年開始,幸世邈就選中你做他的棋子!”
“什麼叫做...幸世邈那一年就選中了我?”
元定十二年,謝清晏十歲,封恭王,出宮建府。
同年,幸世邈掌內閣已三年,權傾天下。
他嗤笑一聲,說:“你還真的是什麼都不知道,卻又什麼都有...你這個賤種,命真是好。”
“父皇本欲立我為太子...結果幸世邈那個奸相幹政,多番不允,我跟個狗一樣上門求他,拜師貼遞了許多次,他都將我拒之門外!我以為他是嫌我出身不高,結果他最後選了你這麼個蠢貨扶持!”
謝清晏想起十六歲那年,她第一次拜會幸世邈的場麵。
他的眼神意味不明,而又帶著勢在必得的自信。
她第一次拜會幸世邈是為了陸池的調任,會不會...從一開始,就是他布的局?
幸世邈一開始就料定了,她一無父皇可靠,二無外臣可依,朝臣中唯二能說得上話的隻有他和次輔蕭德厚,而蕭德厚當時已經是謝清平的老師...
所以,十六歲那年的謝清晏,注定要為了自己的母族,跪在幸世邈的門前。獻上自己的自尊,忠誠和自我,心甘情願地做他盤上棋。
原來,在她很小的時候,幸世邈就選中了無權無勢的她。
兩件事情她一時間內難以接受,恐懼感和愧疚感洪水般襲來,將她淹沒,再裹挾進無盡的深淵。
她的世界頃刻間崩塌,毀滅,再也看不出一絲原來的模樣。
謝清晏轉身欲走,又聽到身後的謝清平說:“你還要不要知道,你的舅舅和表哥是怎麼死的?”
謝清晏下意識地搖搖頭,目光卻已經看向了謝清平。
“怎麼死的...?”
謝清平甩了甩袖袍,語氣漫不經心的:“這個嘛,你舅舅死是因為沒有支援,被困死在孤城,你要不要猜猜,當年的兵部尚書是誰?邊關將領又是聽誰調配?”
“聽...爹爹的?”
“那你表哥呢?他上前線可以說是我逼的,那又是誰遣他出戰的呢?”
“是表哥自己請任前線...帶兵出征...”
謝清平嗤笑一聲,眼神輕蔑:“你動動腦子,好好查查。還有這次你外祖請任,真的是他自願的嗎?”
謝清晏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身體不自覺地往後退...一步,兩步,最後摔倒在地上。
謝清平嘴角噙著笑走過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還有什麼想知道的嗎?太子殿下。”
從前謝清平還會與他做戲,如今這般,當真是圖窮匕見了。
謝清晏平了平氣息,輕聲道:“我們之間的事,不要牽扯到清璿...你也是看著她長大的。”
提到謝清璿,謝清平臉色柔和了些,說:“我們之間的事,和她一個女兒家家有什麼幹係?再說你離宮時她年紀尚小,隻怕在她心裏,我更像她哥哥。”
謝清晏苦笑一聲,說:“是啊,跟她一個女兒家家...有什麼幹係?”
因為是女子,所以理所應當活得天真,遠離波詭雲譎的鬥爭,隻需考慮美貌和情郎的愛。
謝清平不再多言,他的目的已經達到,轉身便離開了。
月涼如水,石磚分外冷些,謝清晏坐在地上,冰涼的溫度直抵心中。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殿下怎麼坐在這?”
幸世邈走到她麵前,伸出手,想扶她起身。
謝清晏直勾勾地望著他,眸色暗淡,問:“幸世邈...你有沒有...騙過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