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鋒離他脖頸近在咫尺,幸世邈看著雙眼猩紅的謝清晏,卻沒有絲毫慌亂。
他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表情,嘴角噙著笑,用看小孩的神情看她。
“殿下,您要不要先冷靜下?您殺了臣,豈不是親者痛仇者快?您信不信,臣今晚死,明早您和您外祖,就會身首異處。”
他語氣溫柔,謝清晏卻聽得心裏發顫。
哪怕他真的做了這些事,她也不敢殺了他——這無異於,她帶著陸家所有人一起去死。
金柄鑲玉的短匕墜在地上,她持匕的手無力的垂下,再抬眸時,淚眼婆娑,聲音微顫:“回答我...”
幸世邈彎下身,一邊撿起那柄短匕,一邊從她禮服中找出刀鞘,將短匕收進刀鞘,囑咐道:“清剛乃是太子禮器,需珍重些。”
謝清晏開口,還是那句話:“回答我。”
幸世邈說:“知道了,您不會開心的。”
謝清晏又重複了一遍。
幸世邈歎了口氣,麵露難色,解釋道:“您舅舅是薊州都督,他出戰,守將便是副都督楊懷,他本就是陛下為節製您舅舅的一顆棋子。當年的兵部尚書,是從京衛平調來的,是陛下的心腹。”
“當真...?”
幸世邈點點頭,道:“明日可帶您去吏部查閱,兩人的生平事跡,官場升貶都記載其中。”
謝清晏仍然從他神情中看不出一絲破綻。
“那兩年前我表哥為什麼會自請為將,還帶兵出關?”她又問。
幸世邈垂了垂眸:“這件事,您不該問臣。”
他是玩弄人心的高手,知道怎麼說才能推幹淨罪責。
幸世邈是個很自私的人,兩害相權取其輕,他不想失去謝清晏,便隻能騙她,誘導她。
陸池的死,兩年前謝清晏就把罪責蓋棺定論在了自己身上。
幸世邈的回答讓謝清晏又自責起來...是啊,明明表哥是為了她才要去立軍功,她沒道理把罪責推給幸世邈。
最後一個問題,她直勾勾地注視著幸世邈:“我外祖上前線,是受了你的挑唆吧。”
“您要真這麼想,去一封信問問即可,他的筆跡您是認得的。”他神情突然冷了起來,眼神幽幽的,似乎是被惡意揣測,寒了心。
實際上,他的心跳已經快起來。
他在賭,賭謝清晏手中沒有實證,賭謝清晏不敢去這封信。
他又說:“您讓臣給邊關將領去信,要他們對您外祖照顧,信去了且前幾日回了信,您待會可以自己去看看。”
謝清晏仍是暗沉著臉,幸世邈又自嘲地笑笑,說:“臣為殿下做這麼多,您竟為了死敵的幾句話,懷疑臣的用心。”
官場摸爬滾打這麼多年,他是慣會做戲的,此話一出,他便從罪魁禍首成了受盡冤屈的人。
良久,謝清晏才再次開口。
“幸世邈,我這個月月信沒來。”她抬眸,眼神冷冷的,說:“我大概是懷孕了。”
幸世邈先是一怔,臉上漸漸浮出真心歡喜的笑容,他方想說什麼,笑容又被謝清晏的話澆滅。
“你既想要這個孩子,那你保住我外祖的命。”
“他若死了,我就帶著你的孩子給他殉葬。”
想到一處,她眼神更冷厲了些,甚至是陰狠:“還有,讓謝清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