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謝常懶懶地抬眼看向她。
謝清晏擲地有聲,一字一句道:“前線戰事吃緊,而昌平侯卻走私軍馬,致使前線軍馬短缺,死傷無數,連連戰敗!”
眾人皆知,昌平侯乃是謝清平的舅舅,瞬間,群臣所有目光都聚集在了謝清平一人身上。
謝清平神情卻十分淡然,笑問道:“五弟,證據何在呢?”
聞言,刑部尚書出列,從懷中掏出軍馬販子的供詞。
“京中最大的軍馬販子已經刑部審訊,供出了昌平侯是如何從飼馬監盜馬出來售賣,一件件一條條皆與實情相對!”
在他身後,兩位刑部侍郎也出列,沉聲道:
“的確如此。臣等奉太子手令已派京衛前去昌平候府上搜查,現下應該快有結果了,負責此次搜查的京衛指揮使吳大人片刻後就會上殿彙報。”
謝清平想過謝清晏會發難,卻沒想到她的動作如此迅疾且不留餘地。
“你們好大的膽子!昌平候乃國舅!!既在議親之列又在議貴之列,誰給你們的膽子私自上門搜查?!”謝清平不再淡然,指著刑部幾位堂官高聲喝道。
謝清晏看向他,冷冷道:“本宮給的。”
一直沉默不語的謝常終於開口:“成何體統?太子,先將京衛召回,此事還需商議。”
謝清晏微微一鞠身,回道:“兒臣對此道聖旨,行封駁事。”
她的掌心,墨玉鶴首的相印立在正中。
謝常冷笑一聲,薄怒道:“好啊...朕的好首輔走了,還有朕的好兒子。”
他手成拳,重重地一拍案。
“太子,朕再說一次,讓你的京衛回來。”
齊京的布防,外有三十六京衛,內有十二宮衛。眼下幸世邈走了,三十六京衛皆由謝清晏調控,而謝常與謝清平手中隻有十二宮衛。
攻守之勢,如此明了。
原來,幸世邈給她留下的,是這麼簡單的局。
“父皇哪怕將這案拍碎了,兒臣也是同樣的回答——對此道聖旨,行封駁事。”
話落,不知何物向謝清晏飛來,她靈巧一側身,便見身後碎了個琉璃盞。
“父皇,朝堂之上,天子威儀豈可動怒?”她恭敬勸道。
既不是父,也不是君,把他當個傀儡皇帝看,這關係便好處多了。
謝常氣得已有些發抖,又聽群臣起哄。
“太子殿下手持首輔相印,行封駁事乃是正常行權!”
“陛下這次又是想要包庇誰?袒護誰?!”
“朝堂之上隻有君臣何來父子?!君君才會臣臣的道理,陛下是忘了嗎?”
謝清晏聽著,隻覺得快意,見謝常臉色越來越難看,才冷聲道:“夠了。”
喧囂被一片寂靜取代。
謝清晏看著謝清平,笑道:“四哥,你說昌平候既在議親之列,也在議貴之列...”
“可走私軍馬乃是通敵叛國的重罪,哪怕是你...也會被處以極刑。”
她一字一句,說得殘忍:“五,馬,分,屍。”
“你大膽!”
未及謝清晏開口回他,殿外便有一人,人未至聲先到。
“大不大膽,常王殿下可見證據再下判斷!”
謝清晏回頭,緩緩上殿的正是京衛指揮使吳察雲。
私自上門搜捕王侯之家,哪怕有蓋了她的太子印與相印的手書,也是違背國法的重罪,按律當斬。
也虧得幸世邈給她留下的全是心腹,願意為她搏命。
隨著吳察雲一起上殿的,還有被他身後兩名京衛挾製住的昌平候趙徐,再往後看,還有一箱箱帳本金銀被抬上殿。
若不是那軍馬販子被抓得如此突然,謝清晏又這麼決絕果斷,他定然是有時間轉移的。
可惜,謝清晏一出手,便是壓上性命的絕殺。
“臣京衛指揮使吳察雲,叩見陛下!”
不及謝常喚起身,吳察雲便繼續道:“臣已從昌平候趙徐家中,找到了他走私軍馬,通敵叛國的證據!數量甚多,故隻帶了部分賬本金銀上殿!證據屬實,罪無可赦!”
瞬間,殿中一片嘩然。
趙徐此時已被剝去了王侯服製,冠帶盡散,好不狼狽。
謝清晏踱步到他麵前,輕聲問道:“通敵叛國起步便是五馬分屍,論罪行最高可處淩遲。”
“老父不畏死。”趙徐神色不變。
“他還真是好福氣,有這麼好的舅舅...”謝清晏搖搖頭,神情有些惋惜。
受著謝清平惶恐的注視,她起身,對謝常微微鞠身,高聲道:“通敵叛國乃是重罪!兒臣請父皇為昌平候賜一份恩典——淩遲!”
鬧市街頭,袒露赤裸,曾經高高在上盛氣淩人的王侯將相,被一刀刀地割去血肉,剝去尊嚴,在謾罵與嘲笑中失去生命。
不愧是極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