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世邈反應過來她說的朋友是螞蟻，微微一怔。
而謝清晏已經湊上前去，眯著眼睛往那牆縫中瞧，瞧了好一會，一隻螞蟻也沒有等到，她失望道：
“它們也走了...”
幸世邈拍了拍她的頭，笑道：“人家螞蟻搬家了，傻殿下。”
謝清晏看向他：“當真嗎？”
幸世邈開始胡說八道，安慰謝清晏：“當然，人往高處走，螞蟻自然也是。”
“說不定它們覺得此處冷清，搬到熱鬧的地方去了。”他的語氣像是在給小孩講故事。
謝清晏悻悻地遠離了那處牆縫，繼續往前走，單薄的背影在夕陽下更加寂寥。
“幸世邈，小時候我有個夢想...我盼著有人能陪我在這條路上走一段，一小段就好，不要總讓我一個人孤零零地等到天黑，又滿心失望地回鳳儀宮。”
“臣在您旁邊。”
謝清晏搖搖頭，艱澀道：“誰能想到六歲時的夢想，在二十歲才能圓滿？”
“以後您有什麼夢想，不會再等那麼久了。”
幸世邈見著謝清晏這副樣子，難免心酸。
他沒有告訴過謝清晏自己的童年與過去，既是為了虛無縹緲的顏麵，也是覺著說出來無益。隻會讓謝清晏覺得他們是同病相憐的人，定然也心思敏感脆弱，與他相處時難免處處小心。
像怕傷到自己一樣，怕傷到他——那未免太累，謝清晏的腦子思考不了那麼多人情世故。
謝清晏像是想起了什麼，仰頭問他：“幸世邈，你為什麼從來沒跟我講過你的過去？”
“沒什麼好講的。”
確實是沒什麼好講的，也沒什麼好記住的。
幸世邈想，他們若是泉下有靈，定然也希望他忘得一幹二淨。
這宮道太長太無趣，謝清晏難免多好奇幾分：“你是小富人家的公子嗎？”
“是。”
“你爹娘和睦嗎？愛你嗎？”
“和睦，很愛。”
“那為什麼從來沒聽你提起過他們？”
幸世邈淡淡道：“臣父是個英雄，臣母賢良聰慧。他們自然老去，無災無痛，相伴長眠。”
“你家中就你一個兒子？”
“還有個哥哥...在睡夢中去了，很安詳。”
謝清晏惋惜道：“可惜啦...幸世邈你哥哥若是活著，與你一同入仕多好。你是個天才，他定然也是差不了的。”
幸世邈笑得黯然：“臣與哥哥比，是個蠢材。”
“比你天資還高？那得是什麼人物...”
“是個與殿下一樣，買粟米救濟災民的傻子。”
往事湧上心頭，謝清晏喃喃道：“那他當時肯定也很難過...我那會被難民圍得水泄不通，他們的唾沫星子都往我臉上噴，我委屈極了，覺得自己好意錯付。”
“他不難過，他覺得自己散粥救的人中，一定會有一個人，將來能入閣拜相，改變這糟糕的世道。”
謝清晏皺眉看他一眼，嘀咕道：“那他一定沒想到，這個人是他弟弟。”
幸世邈不再接話。
兩人閑聊許多，已經慢慢踱步到了太極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