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閣的人選...我這邊沒有想拔進去的貧家子。三年前我點了許多貧家子的卷,以為他們其中至少能出一兩個伏鶴那樣的,隻要實心辦事,貪些就貪些吧,畢竟哪有要馬兒跑卻不馬兒吃草的道理?可是這麼以來你也看到了,這群人對政事一竅不通,入朝後隻知攀附權貴,結黨營私。去年還搞了個太子黨出來。”謝清晏歎了口氣:“平時問他們些個什麼事,也隻知阿諛奉承,嘴裏沒一句實話,為了迎合我什麼話都說,就差沒跪地上給我舔鞋了,真惡心。再就是這群窮鬼讀書就是為了做官,嘴裏念的都是道義,心裏想的都是生意。我是再也不想用這些人了...還不如那些世家子呢,起碼他們從小見慣了銀錢,不至於見了銀子跟狗看到屎一樣。”
窮生奸計,富長良心。倉廩實則知禮節,連銀錢都沒有,怎麼會生出高尚的理想和與之相配的能力?幸世邈這樣的人真是異數。
思索片刻,幸世邈沉吟道:“戶部給事中徐光,理應入閣。”
謝清晏差點忘了這人,當初是她點了這人的卷子——此人文章做的一般,但對農業水利一類卻有獨特的見地,辟自古舊論,開今日新法。
“那個很少在京,四處考察的七品小官?”
“不錯。”幸世邈點點頭“上月他回京了。這一兩年來,他沿黃河考察了河情,又去西南考察了農事。”
“我沒收到他的折子。”
“他沒上折子,一直悶在家中著書立說。”幸世邈笑了笑,“那日我去他家中,他還在奮筆疾書,汙了一臉一手的墨,地上一堆廢紙,寫了兩本書,一本論治河,一本論興農。”
見幸世邈如此在意,謝清晏也來了興趣,問道:“都寫了什麼?可還和他三年前的卷子一樣?”
“大不同了,成氣候了。”幸世邈不吝讚賞道:“他主張治河不用傳統的疏和堵,也不用挖寬河道派人清沙,而應加高堤壩,收緊河道,從而‘束水衝沙’,加快水速從而帶著河底泥沙,防止沉積。如此一來河床降低,自然不易再起洪澇,也省去了每年扔到河裏的幾百萬兩銀子。”
聞言,謝清晏忍不住拍手誇道:“真真是大才!不過這河道工程有些大了,國庫空虛,今明兩年大概是沒錢給他治河了。”
“花費是不小,他說要在河道上修十七道減水壩,銀錢不計,時間也需花上至少十年。”
“功在千秋,花些錢,等一等,也不礙事。他的興農書又寫了什麼?”
說到這上麵,幸世邈眼中讚賞意味更濃了:“謝清晏,三年前你頭一次點卷子就能點到這人,真是你的造化。”
“...其實我點他卷子也有看著他的字,跟我差不多醜的緣故。你別賣關子,你快說啊。”
幸世邈笑道:“他說農事不興,除卻工具戶籍稅收土地製度以外,一看天意,二看水利。農民無力抵抗旱澇,但他可以。”
“這麼神?”
“澇災的治理辦法就是水利,而旱災...他在西南找到了一種外來作物,耐貧瘠耐幹旱,長在土中不怕蝗蟲,產量還是水稻高粱的三倍以上。據說叫土豆,他認為可以全國推廣這種作物,解決糧食短缺的問題。”
【土豆清朝時進的中國】
謝清晏不懂農事,但能聽懂‘好種植高產量’,高興之餘不忘問道:“他帶土豆回京了嗎?帶了種子也好,我們可以先試著種。”
幸世邈點點頭,笑道:“那天我去他府上,他挖了幾個土豆給我,說要和青椒炒著吃。本來今天中午想讓廚房做給你和臭小子嚐個鮮的,不想卻被招進宮了。”
“你待會回府上拿給我,我回去帶給辭盈吃。”謝清晏聽了後眼睛放光。
“...似乎因為儲藏不善,已經長了青芽了。徐光說青芽不能吃,你拿回去後切記切記,盯著廚房下人處理幹淨,不要傷了那臭小子。”
謝清晏連連點頭,像極了被老師發獎勵的好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