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庚禮垂著長眸,看不出他眼底任何波瀾。
或者說,梅枝也沒敢去看他的眼睛。
她屏著呼吸,乖巧安靜地配合醫生做檢查。
陸庚禮沒有離開。
一直站在旁邊看著,耐心十足。
梅枝臉頰又不自覺爬上點點緋紅。
她長睫輕輕顫動,盯著醫院的紅漆地板。
坐在椅子上,兩隻腳往桌子底下藏。
給她看病的醫生姓關。
自我介紹是從國外進修回來的。
三十歲不到,就已經是四九城這家最好的醫院裏的頂梁柱。
專攻疑難雜症。
辦公室裏三麵牆壁都掛滿錦旗,櫃子裏還放了很多。
他戴著一副很文雅的金絲眼鏡。
替梅枝仔細檢查一番,露出沉思表情。
梅枝望著他,心也跟著揪起。
上輩子,為了治啞疾,她就去過醫院很多次。
卻在快要治好的關鍵時刻,穿到了現在這具身體。
又啞了十幾年。
梅家的長輩也常常商量要攢錢送她去治病,看看嗓子。
衛生所、縣醫院那樣的小地方看了都直搖頭,說肯定治不好。
隻有梅榆不信,他離家前說:
“枝枝,你別急,大哥一定想辦法給你治好這啞疾。”
果然,梅榆有了出息,升遷到四九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梅枝接來治病。
眼前的陸庚禮,似乎也篤定梅枝的嗓子能治好。
因為等關醫生檢查完,他問的是:
“多久能治好?”
沒問能不能治,而是問治好的時間。
關醫生擦幹淨手,斯文地笑了笑。
“你怎麼知道我能治?”
陸庚禮:“你要是治不好,不是這個眼神。”
關醫生歎口氣,無奈淺笑,“陸庚禮,要不你怎麼沒人願意和你做朋友呢。”
陸庚禮總是把別人看得太透。
他說或不說,都會讓人感到無形的壓力與緊張。
沒人願意站在一個可以看穿你內心,短時間就能比你自己還了解你的人身邊,幾句話就被他把底細都摸透。
陸庚禮挑挑眉,“關彥淮,你不是人?”
“行了行了,能治!不過,需要時間。”關彥淮接著說。
“先把人小姑娘領回去吧,我這邊還需要做一些準備,後天過來治療。”
梅枝聽到這話,眸子裏仿佛有什麼被點亮。
她忙朝關彥淮比手語:
謝-謝。
陸庚禮攔住她,“他看不懂手語,走吧。”
關彥淮氣笑,“你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