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七,正好是團圓日子過後正式工作了好幾天的日子。
首都最著名的醫院某手術室內,正在進行緊張而又刺激的一台手術。
外麵是焦急等待的家屬和親人朋友。
他們各自坐在座位上,神情有些焦慮有些呆滯,還有的麵無表情。
有父親用僵硬的姿勢,抱著剛剛出生的嬰兒,臉上難掩興奮。
還有幾個焦灼等待了好幾個小時的女兒,正在複盤父親出車禍的原因。
至悲和至喜的餘響在走廊徘徊。
宋相思也坐在其中。
她的位置靠窗,能看到外麵的景色,那是被染黃的梧桐樹,被風稍稍一吹,就掉下許多落葉。
宋相思的心緒,也跟著走了很遠。
陳禾就在裏麵接受截肢手術。
他已經進去兩個小時了,手術一共要進行四個小時。
程小蝶有讓她先去休息,但宋相思拒絕了。
她想一直陪著陳禾。
截肢無法挽救陳禾的生命,但是如果癌細胞轉移得慢,也許能拖個三五年。
最快也可以再延遲一年半的生命。
當死亡即將降臨的時候,人們更願意付出一切去交換生命的延長。
他們都已經接受了這件事情,包括陳禾的家人和宋相思的家人。
他們原本對陳禾非常可惜,覺得自己的女兒喜歡上一個行將就木的人,實在是愚蠢。
為了這件事情,宋家也發生過激烈的爭吵。
可宋相思據理力爭,跟家裏鬧了好幾次之後,他們幹脆不管她了。
在父母眼中,陳禾頂多再過個三五年就會死,到那個時候,女兒自然而然就會忘記他。
宋相思也不想跟父母多爭論什麼。
現代社會,即便父母再怎麼開明,也很難接受孩子的對象有癌症。
她並不會因此而唾棄他們,隻是可惜自己沒有辦法多陪陳禾幾年。
不知道過了多久,宋相思感覺肩膀處被人拍了一下。
回頭一看,是陳月言。
她也跟陳禾一起來了北京。
這種重大手術,還是需要家屬簽字,而宋相思並沒有跟陳禾領證,無法簽字。
“應該快出來了。”
陳月言將手中的飲料遞給她,臉上露出了一個和藹的笑容。
作為姐姐,陳月言也沒有想到會有人對弟弟這麼好。
之前不僅陪著他去國外,就連現在陳禾要截肢了,也依舊不離不棄。
也許是現在快餐式愛情看得太多了,加上自己婚姻的失敗,陳月言覺得這種堅守難能可貴。
宋相思接過那杯熱奶茶,道了謝。
“謝謝姐姐。”
“現在快2點了,應該要出來了。”
除去兩人中途吃了個飯,基本都守在這裏。
說話間隙,那邊手術室的大門就被打開了。
負責推病床的護士喊了一聲:“陳禾的家屬在哪裏?”
二人連忙上前一看,果真是陳禾。
他的臉色蒼白,眼睛緊緊閉著,薄薄的杯子下麵,已經看不到那雙長腿了。
那一瞬間,宋相思跟陳月言的眼淚就嘩嘩往下流,根本止不住。
“家屬在這邊簽個字。”
陳月言強忍住眼淚,刷刷兩下簽完。
“病人打了麻藥,還需要一個小時才能醒來,醒來以後的兩個小時內,不要吃任何東西,防止嘔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