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生閣。
宮紫商醒來還有些不真實的感覺,久違的昨夜無夢。
呼呼的風聲打在窗紙上,她卻安心的很。
她起身穿戴好衣服,推門而出,等候許久的侍女俯身向宮紫商行禮,“笙小姐說她有事要處理,大小姐可要在這裏用膳?”
宮紫商扶住門扉的手一頓,昨夜阿笙曾與他們提過今早有事情要做,她此刻聽著倒也沒有升起什麼不好的情緒。
“宮子羽和宮遠徵呢?”
侍女低垂著頭,“徵公子一刻鍾前剛離開,金侍衛前來尋羽公子,也才出門。”
話落,宮紫商的眼睛就亮了起來,她聲音嬌滴滴的,“金~繁~”
下一秒,人已經消失在了侍女的麵前。
唯獨空氣中傳來,“宮子羽,你不厚道,怎麼能阻止我和金繁的相見呢!”
……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鄭南衣麵無表情,那雙漆黑的瞳孔毫不畏懼的盯著阿笙。
在她決定暴露自己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將自己判為了死刑。
可麵前的人卻是搖了搖頭,“我不是來殺你的。”
那道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輕柔又不顯惡意。
鄭南衣下意識的瞥過了頭,語氣生硬冷漠,“真是可笑,難道你們宮門的人對我這個無鋒殺手居然還懷有仁慈。”
“鄭南衣。”
陰暗潮濕的地牢中,少女清亮的聲音呼喚著她的名字。
鄭南衣的呼吸有些一窒,抬起頭的瞬間,那些譏諷的話語被堵在了口中。
溫熱的手指點在她的額間,綠色的光點撒進了她的眼中,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她身處的地方都是明亮的。
下一秒,一幕幕景象紛紛湧現在她的腦海中。
殘陽餘輝之下,泛著寒光的長劍上不斷的有血珠滴落,打濕了地上。
屍體重重的倒在了地上,驚起一片塵埃,細小的灰塵落在那雙瞪的極大的眼眸中,光澤漸漸暗淡,直到最後,失去身為活人的溫度。
鄭南衣身體僵住,一顆心沉得不能再沉,冷得不能再冷。
極其小聲的,從喉嚨裏撕破出來的。
“…爹…”
可廝殺還沒結束,白刃進,紅刃出。
鄭南衣仿佛聽見了長劍刺進身體裏的聲音,陣陣的刺痛從四肢百骸傳來。
天色漸暗,夕陽的最後一絲亮光停留在仿佛望不到盡頭的屍體群中,血跡蜿蜒,已經幹涸成了黑色。
畫麵漸漸褪去,涼風拂麵,冰涼的觸感讓她無法思考的大腦做出了一絲回應,“下…雨了嗎?”
嘶啞的聲音,蘊藏著迷茫和不知所措。
溫熱的觸感再次傳來,柔軟的指腹摩擦在她的臉上,“別哭了。”
依舊是那般淡淡的語氣,鄭南衣卻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般,聲音急促起來,“那是假的對不對,不可能的,我爹他們怎麼可能……”
她有些癲狂,“明明答應過我的,不會對他們動手的。”
綴泣聲響起,還帶著平靜海麵之下即將掀起的滔天巨浪,“寒鴉柒,你怎麼對我這麼狠呢……”
她雖是喊著他的名字,卻也知道如若不是無鋒首領的命令,誰又能對鄭家動手呢。
淚珠滾落,那是極致的悲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