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劫難逃(3)(1 / 2)

他緩慢的轉過頭,神色變幻莫測,又漸漸的,沒了聲響,像是投入河的石頭終掉入湖底,漸漸平靜下來,沒了任何波瀾,隻有冷,他一字一句問:“我在你心底,就是這種人?”

我咬著唇,不置一詞。

他冷笑,似極力克製著情緒:“看著你傷心難過,我便快活,你要的便是這個答案?那好,我告訴你簡淺,你說的都對。你影響了我的生活,你的存在讓我不安,我要重新開始,所以追求章源源,所以準備移民,告別這個四處都能想起那段惡心過去的地方。我這輩子,最大的錯誤便是當初會喜歡上你!”

“不過是因為看著你可憐,才會答應你爸爸,才會陪著你玩了這場遊戲,說到底,目的都一樣,不過是想叫你徹底死了。心若聽得進去,從此別再心心念念,衛衡也好,張三李四也罷;若聽不進去,你就死在過去。我再也不管你!從你踏下車門後,我們這輩子,兩不相欠,兩不相見!”

我平靜的看著他:“好,宗晨,記住這句話,兩不相欠,兩不相見。”

大概太過用力,舌尖觸到些許腥味,我打開車門,再不回頭,後會無期。

雨已經停了,隻剩清冽的涼意。

午夜的街,行人寥寥,越發顯得寂寞,上了出租,幸好司機話很多,天南地北的聊。

我竟也與他一路笑著聊到家,直到進了小區,還嘴角帶笑。可走著走著,忽然就無聲哭了起來,為我可悲的愛情,為宗晨這輩子犯的最大錯誤,為這一場徹底失去意義的過去。

你有沒有這樣的經曆,明明笑容滿麵的說再見,明明沒有想著悲傷的事,可卻毫無預兆的哭起,哭的跟沒有明天一樣。

我想找鑰匙,卻怎麼也找不到,怎麼就找不到了,靠著冰冷的鐵門,卻摸出衛衡給的那包煙。正好,我需要尼古丁的鎮靜。

我想起宗晨曾有的溫柔迷人的笑,他有力而溫暖的懷抱,他恨不能將我千刀萬剮的眼神。

反正我也要不起,就這麼結束吧,如他所說,要麼忘記過去,要麼死在過去。

有個成語叫殊途同歸,用來形容人的出生死亡最恰當不過。每個人都是如此,從子宮出來,剪掉臍帶,大哭之後,開始察言觀色,學會如何生存,最後,用各種不同的方式離開。

其間,所不同的是曆經的過程,循規蹈矩的,自由不羈的,高貴的,卑微的,庸碌平凡的,負有盛名的,不過怎樣,總會以不同的方式生存下去的,上流社會的奢靡也好,貧民窟的窮困也罷,沒有一個人的生活會永遠隻是條直線。總會有多多少少幾個轉折點,說正式些,便是裏程碑。

這些轉折,在生活戲劇性的變化下,可以從貧民窟裏變出個百萬富翁,使某個倒黴總統淪為階下囚。但是,百分之八十的普通人,越長大,越明白,其實大多數的我們,隻是平淡度日。

沒有什麼戲劇性的轉折——當初我也以為宗晨會是我最大的轉折點,帶著我告別過去走向無比美好的未來。

吸煙一根煙,我忽然明白,其實他是一場劫難,劫難劫難,多浪漫的一個詞,可再浪漫,不過是帶著美感的悲劇。

都說愛是不可再生資源,用了多少,便沒掉多少,而這一場愛,讓我元氣大傷,無暇其他。

我又點了第二根煙,自然想起了衛衡。

我在想,與他之間的鬧劇怎麼繼續,他欺騙了我,似乎也沒什麼,可我接受不了的是他與宗晨一起,太過難堪。

當兩根煙都化為灰燼時,我決定明天開始好好生活。

這個夏季結束的時候,杭城下了整整三天的大雨,甚至出現罕見的洪水。那個時候,我正站在二十幾樓的高處,看著逐漸被水吞沒的車子,道路,被風刮倒的樹,竟覺得城市有一種劫難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