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世欣跪直小身板,淡淡道:
“教唆殺人,可是天理難容的陰暗事,張叔如何會冒這個險,讓第三人知,求他人寫?”
“若他真的想教唆殺人,為何不直接口傳?”
“那個孬種!他怕被旁人撞見與我攀談!”茹娘嗆道。
“可張叔自己識字,為何要冒險找人代寫一張小紙條,而不自己寫一張大字條呢?大字,他還是能寫上一二的。”
“都是看完就要燒掉的紙,小紙條、大字條,可有差麼?”劉世欣高聲道。
茹娘啞口無言,這下徹底慌了,起身就要往堂柱子上撞。
周婆子眉眼一瞥,快速一個前撲動作,將人死死按住。
衙役見狀,緊步上前定住茹娘。
周婆子心裏一陣嘀咕。
真是個不中用的,關鍵時候還得看我這老身子板。
好在人犯自盡未遂。
阮縣令虛驚一場,揉了揉太陽穴,快刀斬亂麻。
“茹娘謀殺親夫,押入大牢,秋後問斬!”
“張拿鐵無罪釋放。”
“退堂!”
縣太爺走後,堂上人各自散了,茹娘被押回大牢。
劉世安管衙役借來一擔子,同弟弟兩人將張拿鐵抬出衙門。
劉世欣人小力氣小,抬得十分吃力。
好在出了衙門,有好心街坊可憐張鐵匠,上來替過劉世欣,幫了一把。
劉世欣朝哥哥道:“哥,你們先將張叔送回去,我去找大夫。”
劉世安點頭,將張拿鐵抬回鐵器鋪。
張拿鐵被打得半死不活,路上稍微一顛簸,便疼得嗷嗷叫。
劉世安很是心疼。
那衙門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劉世欣往回春堂去,請來苗大夫。
大夫替張鐵匠細細看了診,傷口做了處理。
大夫臨走前,將劉世安請出屋子,隻道:“命數已盡,怕是挨不過五天了。”
劉世安一大小子,哇地一聲就哭了。
劉世欣聽到哭聲,提著棍子就追了出去。
大夫趕緊解釋了一番。
劉世欣也哇地一聲哭了。
大夫試圖勸解一二,無果,拿上藥箱走了。
兩兄弟,站在院子裏哭,那哭聲撕心裂肺,好似世界崩塌了一般。
屋裏的張鐵匠聽見哭聲,知道大概是怎麼回事,隻虛弱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茹娘終於是如願了。”
劉世欣不認命,又往東街西巷找過兩名大夫來瞧。
兩大夫與苗大夫診斷一致,無力回天。
張鐵匠人生最後幾日,劉氏兩兄弟對其照顧十分體貼周到。
張鐵匠雖一日不如一日,但將一切看在眼裏。
他已經吃不進飯了,每頓飯都是劉世欣熬了稀米粥,劉世安一口一口喂的。
晚飯時候,張鐵匠讓劉世安把弟弟叫過來。
兩兄弟立在張拿鐵床前,聽他說話。
“我家裏無親,待我死後,這鋪子就留給你們倆兄弟謀營生。”
“除了那櫃子裏的錢匣子,我這床底下還有一匣子,裏頭有十兩銀子。”
“你們把錢收好,以備不時之需。”
“你們若是不害怕,待我死了,就將我葬在院子裏的紅杏樹下。”
“我一人孤零零的,不想到野外去跟野鬼搶地盤。”
聽到這裏,兩兄弟淚如雨下。
“張叔您別走,我們倆要一輩子跟您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