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見眾人喜歡看戲，連著幾天，皇後都命人搭了戲台子，日日都能去暢聽園看戲。
雖然日子依舊很無聊，可好歹不似從前那樣枯燥了。
“臣妾給太後請安。”寧恩黎又來了萊祥宮，規規矩矩地給太後請安。
“怎的又來了，旁人都在暢聽園看戲呢，何必還要跑出來看哀家。”太後將茶盞放下，嗔怪道。
“臣妾性子不靜，在暢聽園坐不住，想著還不如來孝順太後。”寧恩黎走到太後身旁，給她捏起了肩。
太後笑了笑，沒說什麼。
若要說宮中誰性子最靜最沉穩，那必然是寧貴人。能夠三年不承寵，還不慌不燥的，實在找不出第二個。
“罷了，來了都來了。外頭日頭大，今日便坐會再走。”太後看著寧貴人乖巧的模樣，今日倒想留下她，多陪陪自己。
“是，臣妾多謝太後。雖然外頭熱，可聞著萊祥宮的熏香，隻覺得清爽，暑熱都退散了。”寧恩黎又替太後揉了揉太陽穴，誇起了太後宮中的熏香。
這並非寧恩黎要恭維太後，沒話找話誇，實在是橙香清冽，讓人有頓入冬季之感。
太後也下意識去瞥了瞥殿中那隻梵蓮花的藍金琺琅香爐，悠悠的乳白色煙氣如雲霞般飄入萊祥宮上空，不知不覺四散開來，彌漫在殿中的每一個角落。
“哀家喜歡橙香味，這樣的果香總是比內務府調的那些勞什子好聞些。”太後笑了笑。
“是了，臣妾也聞著不像是內務府調製的。”寧恩黎也順著太後的話道。
“你倒是好靈的鼻子，這是晨澹特意命人製的四棄香，哀家最喜歡這個味道。”提起晨澹，太後笑得更高興了。
晨澹是先帝的第六子，淩淮的親弟弟，也是極富盛名的臻親王。隻是他與淩淮的性子太過相像，民間多有傳言，當初的皇位先帝也是屬意過臻親王的，故而淩淮登基後，二人多有不睦。
“太後還真是節儉，四棄香是四類果皮製成，難得香氣清微淡遠，蒙得太後歡心。”寧恩黎平平淡淡一句話，又誇得太後笑咧了嘴。
其實宋代時便有一種香料製法：將香橙皮，榠摣果核，甘蔗滓，荔枝殼和梨滓五種中任意四種等份配在一起，取名“小四和”。
四棄香也有異曲同工之妙，取的是梨、蘋婆、香橙的果皮和荔枝的果殼製成。是迥殊常品，也能昭儉德也。
“說起來，宸妃是最愛吃橙子的，當初她懷有身孕時，夏橙和冬橙都緊著往益碧宮送。”提起宸妃，連太後的臉上都浮現出傷心的神色。
宸妃出身周家，名可歆，長相貌美，脾性溫順，還通些詩書。皇上極為少數的幾次踏入後宮也是去了她那，實在是她安靜不聒噪，是後宮中唯一比較舒適的所在。
她其實也活潑，三天兩頭地到太後麵前盡孝，連一向要求頗高的聖太後也極為欣賞她，直誇她是個好孩子。
能獲得這麼多人的青睞，皇上才能將“宸”字作為封號賜給她。“宸”字太重，直指帝位，其高貴不言而喻。
但“宸”做封號其實是不合禮法且有違祖製的，可淩淮一向是不看重這些，連“昭”這樣的字都能賜給謝齊雅，便可知他也不止一次違背祖製了。
可想而知，前朝後宮掀起了多少波瀾，又有多少女人嫉妒著她，怨恨著她，更別提她懷上了皇嗣，更是高貴得不可一世。
盡管宸妃想低調，可總歸是樹大招風，才會在生下小阿哥不到一個月便薨逝了。
其實寧恩黎一直心存懷疑，雖太醫說宸妃自懷孕起便貧血虧氣，才會產後虧空而死。既然早早診了出來，怎麼就沒太醫好好替她調養身子呢？
“宸妃娘娘當為後宮表率，臣妾也十分敬佩。”寧恩黎可不是扯的胡話，雖說宸妃當時與先皇後並不十分和睦，可也沒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相反，宸妃心胸寬廣，對她這個先皇後的妹妹都曾照拂一二。
若說寧恩黎進宮後不甘心的事，有一樁便是看著宸妃離世。難得宮中有個這樣的好人，也被人殘害了性命。
“這女人生孩子便是半隻腳踏進了鬼門關啊，可歆本就身子不好，為了皇嗣當真是盡力了。”說罷，太後無奈地歎了口氣。
“宸妃娘娘體虛，難道沒有太醫專門照料嗎？”寧恩黎隻當是聊天，不經意地提出自己的疑問。
“哪裏沒有，熬好的中藥都是一罐罐往益碧宮送去，每日一碗的紅棗阿膠也沒落下，就為了給她補氣血。哎，真是可惜啊。”太後憐憫不已，仿佛是往事湧上了心頭，眼眶便隱約可見淚光閃爍。
寧恩黎仔細聽了聽，貌似是沒什麼問題，可還是埋下了個心眼。
又陪著太後聊了許多，還一塊用了午膳，寧恩黎才告退離開。卻也沒有徑直回宮，先去了上彷宮逗承陽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