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西看到了一張滿是刀疤的臉。要是這些刀疤長在一個男人的臉上,那或許會別人稱為是榮譽的勳章。但是它們長在梵妮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的臉上,隻能讓人惋惜。
“你想聽聽我的故事麼?”
梵妮的聲音沙啞,但是語氣卻又出乎意料地輕柔。夜色之下,梵妮的話伴著小蟲的啼叫靜靜地流淌著。克洛西也漸漸放下了戒心,她被梵妮的經曆所吸引。在那裏,她看到了一個穿著荊棘外衣的女人。梵妮在刺傷他人的時候,自己也早已千穿百孔。
“很多年前,我也和你一樣是個什麼都不用想的小丫頭。我父親本來是個替人押送貨物的戰士,但是又一次他失手丟了貨,於是就落草為寇。等我出生之後,父親不再幹那刀頭舔血的行當,成了被人家護院的一個家丁。父親從來沒有和我說過母親的事情,我想那也應該不是什麼愉快的故事。閑暇的時候,父親會教我舞槍弄棒,我也有幾分天資,學的還不錯。父親說女孩家能防身就行,練了幾年就不再讓我練了。但是我卻對這些兵器著了迷,長的刀不讓練,那我就去練習鞭子和暗器。在家裏不讓練,我就夜裏跑出去在外麵練。也是一個像這樣的夜裏,我又瞞著爹爹出去練武了,也正是那天我見到了一個男人。”
“雖然父親所在的人家是個大家族,人很多,但是我還從來沒見過如此俊俏的男人。他的眼睛很溫柔,皮膚也白的耀眼。我看了呆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個男人皮膚白得不正常。我走上前去一看,他身上帶著好多傷,地上還有一灘血。”梵妮說道這裏,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臉上的刀疤也跟著動了起來,看起來分外惡心,“當時我也沒多想,就帶著他回家了。我要給他找個行腳的醫生,但是他不讓,他說有人在追殺他。我隻好把他藏在床上,自己打地鋪睡。都一天夜裏他流了好多血,發著燒還一直說胡話。他一邊打擺子,還一邊叫著一個男人的名字。他一直說,丘奇·羅賓斯,你好狠,你好狠……”
聽到這裏,克洛西心中一動。她覺得丘奇·羅賓斯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但是她有一時想不起來。梵妮沒有注意到克洛西的異狀,她繼續說了起來。
“第二天,我給他換了被單。被褥上到處都是血和汗,糊在一起結成了塊。我拿著它卻又不敢出去洗,要是被人看到了實在沒法解釋。隻好把冬天的褥子撲在床上給他墊著,沾血的被褥被我小心地收了起來。”梵妮一邊說著,一邊露出了笑容,“我活到那麼大,也沒有照顧過幾次人。但是對他我真是全心全意,無微不至。就這樣過了幾個星期,他竟然奇跡般地好了。他傷好了之後立刻說要走,我卻不想他走。他跟我說,要殺他的人神通廣大,他呆在這裏會給我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我說我不怕麻煩,我隻是不想他走。他想了片刻,說處理好一些事情之後,他就帶著我一起走。”
梵妮的話很簡單,但是克洛西還是從中聽出了少男少女純潔的愛情。顯然在梵妮照顧男人的同時,對方也對溫柔善良的梵妮產生了好感。隻不過兩人依依惜別的對話卻被梵妮說得幹癟癟的。好像上好的蜂蜜放在空氣之中瀝幹了香氣,又蒸發完了水分,隻剩下幹硬的結塊。
“於是我就聽了他的話,讓他去了。我做了兩個荷包,一個給我,一個給他。我們約定一個月之後在我們第一次見麵的地方再相聚。他這一去,就了無音信。直到他走了,我才想起來我根本沒問他是哪裏人,他又有什麼仇家。我甚至連他叫什麼都不知道。一個月之後,我又瞞著爹爹去了我們相遇的那個林子。但是等了很久他都沒有來。我拿著那個荷包,心裏亮亮的。他興許是忘了我,反正我隻是一個村野裏沒娘的丫頭。從小沒有管教,隻會舞槍弄棒,既不溫柔也不賢惠。我越想越難過,然後就哭了起來。哭到半夜我睡了過去,到了第二天天亮我醒過來,他還是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