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恰巧是周末,終於也有了睡到自然醒的機會,我一覺睡至中午十二點,醒來時仍雙眼朦朧。
這小小新居有大大落地窗,陽光透過白色紗簾照得整個客廳暖洋洋,我又突然感動起來,隻要能吃能睡有陽光,生命中也確實無甚大事。
他們愛情故事中的悲歡離合自然是由他們各自承擔,我無非是個看客,太入戲了隻能徒增傷悲,於整個事態一點益處也沒有。更何況,我自己那一團糟的感情是拎也拎不清,哪裏來的精力管別人,他們實在愛得深就去殉情,不然怎麼樣也得活下去。
想通了之後隻覺豁然開朗,簡直加封自己為智者,於是興致勃勃到廚房做意大利麵。
做到一半聽見電話鈴響,接起來才知道是暮雨:“我親愛的姐姐,麻煩你耳朵靈光點,我都敲了大半小時門了。”
我連忙去開門,以為暮雨又是上門來訴苦,卻見她拎著公文包筆直站在門口,一臉平靜。
她進門後仍是躺在大沙發上,翹著腿對我指指點點:“意大利麵做雙人份吧,折騰著大半天我也餓得不輕。”
表麵上看,他已經趨於正常,管他呢,做出美味意大利麵才是此刻的頭等大事。
等我端出來暮雨連讚美味,這正是對廚師的最高褒獎,我看著她毫無形象的大快朵頤,忽然生活中所有的不愉快都拋諸腦後。
至少,至少我們吃得飽穿得暖。
“蘇晨雪,千萬不要同情我,我無非是自作孽不可活。”暮雨吃完一抹嘴,無端地冒出這句話來。
這是她這些年總結出來的人生智慧,遇到事情怨天怨地怨祖宗一點用處也沒有,不如怨自己,然後好好反省,爭取下次有所改良。
我果然小覷了暮雨,她有她的生存法則,並不是動不動就要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柔弱女,我應當為她驕傲。
“那麼,你是怎麼愛上程先生?”正確麵對事態才是改正的第一步,所以我自然而然地提起這個話題。
“如果有一個人,是你成年後第一個願意親近的男性,你遇見他之後一切變得不一樣,吃得飽穿得暖,生病有私人醫生,他無微不至地照料你,你吃的穿的用的全部定製,在不起眼處綴上你名字的縮寫,他滿足你一切的任性要求,你開始知曉,原來撒嬌是女孩子最至高無上的權利,請問,你會不會愛上他?”暮雨眼也不抬,她並不像是在敘述自己的事情,那語氣似午夜無聊的故事節目。
我突然明白,是的,父愛,那是一種類似父親的愛。
父母過世之後,世態炎涼全叫我們受遍,那種關愛無異於雪中送炭,我去了英國,雖然衣食無憂,但精神上漸漸獨立,而顯然暮雨還未真正獨立,她漸漸分不清親情與愛情。
“暮雨,你想沒想過,你或許隻是愛上被愛的感覺,換一個人來愛你,也不會更差,不是麼?”我試探性地說。
“當然,我明白世上根本沒有無可替代這回事,不見得誰離了誰就得去死,沒有他,蘇暮雨仍是蘇暮雨,我們本是一無所有的孤女,無所謂得失,現今有這一身本領,應該感謝蒼天不是麼?”暮雨淡淡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