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問徐長卿一生中最難熬的時刻是什麼,他在心裏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告訴對方:新婚之夜。
丁香是懷著一顆感恩的心嫁到徐家的,老徐則純粹是為了圓自己的一個心結,兩個年輕的孩子被捆在了一起。
結婚前夜,老徐打開了多年緊閉的話匣子,將往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徐長卿,並流著淚說:“知道為什麼我反對你畫畫,非要你學醫麼?老丁得的是急性克山病,如果能早期發現、早期確診、就地早治療的話,是完全可以得救的。”
徐長卿驚訝地聽著父親多年前的故事,聽著父親流著淚如數家珍地背誦自己學過的教材。
父子兩個沉默了很久,徐長卿艱難地從幹澀得發疼的喉嚨裏發出聲音:“這些年來,你覺得你和媽媽在一起幸福嗎?”
老徐突然憤怒起來,狠狠地一記耳光打在徐長卿臉上,熱辣辣地顯出五個手指印:“畜生才隻顧自己快活,有恩不報那還是人嗎?”
徐長卿的眼淚一下子擁了出來,他捂著微微腫起來的臉,梗著脖子冷笑道:“父債子還是吧?”
盡管徐長卿百般千般的不願意,老徐的倔脾氣他是知道的,如果一味地頂牛,弄不好會出事。加上徐母對丁香十分滿意,丁香也的確無可挑剔,兩人終於還是舉行了婚禮。
徐長卿結婚當晚就跑了,回到醫院就找白薇,可白薇聽醫院的人說徐長卿回去結婚了,就瘋了一樣,哭了整整一夜,覺得了無生趣,第二天下午就帶上學校的所有行李離開了。
白薇是個孤兒,無父無母從小在姑姑家長大,受了委屈也不願意回姑姑家,便直接上了火車站準備外出打工,乘車時卻碰到她姑姑家表姐,寄人籬下的少年時代,姑姑家一連生了六個女兒,最後才生了一個兒子,在家裏不被重視的小表姐和白薇自然關係最親,後來表姐出嫁了便不怎麼來往了,尤其高中畢業白薇上大學以後更是很少聯係,但一見麵還是很親熱,白薇正好找到了哭訴的對象,便和表姐一起到她家裏去了。
徐長卿一連半年沒有找到白薇,也就認命了,他和丁香雖然沒有刻骨銘心的感情,但是丁香柔情似水,逆來順受,對於新婚之夜徐長卿的失蹤,直到半年之後徐長卿才肯和她同床,都不曾有過半句怨言,就聽信婆婆鎖安慰的“工作太忙,前途要緊”,都讓徐長卿老是覺得欠她太多。
再一次見到白薇是兩年以後,那時徐長卿因為“腦複素”事件被查處,差點進了大牢,最後被貶到杏江縣人民醫院,白薇因為大學沒有畢業就私自離校,所以也被分配到了杏江一個小山村裏任教,由於初戀所受傷害太大,而徐長卿的影子又抹不去,雖然有不少追求者,其中也不乏條件很好的,但一直沒有找好對象。
一次偶然的機會,兩個人又走到了一起。
那天,學校一個學生因為闌尾炎急性發作,痛得滿地打滾,鄉衛生院不敢接,情況危急,白薇隻好一麵安排人通知學生家長,一麵把小孩背著來到縣人民醫院。
當時接診的正是徐長卿,白薇看到他掉頭就跑,由於走的匆忙,白薇的身上沒有帶錢,而學生的家長又遲遲未到,而小孩由於疼痛卻昏了過去,白薇百般無奈,隻好又把小孩背了回來,求助於徐長卿。
徐長卿一邊為小孩檢查,一邊向白薇解釋了當時的情況,並告訴她,結婚當晚就跑回了雅香醫院,但是白薇已經人去樓空。
徐長卿把小孩安排到住院部後,就在診室裏一把抱住了白薇,吻了她的唇,也吻了她鹹鹹的淚水,積聚了兩年多的激情就像火山噴發,終於把白薇冰冷的心融化了。
之後經過徐長卿多方安排,白薇被調到徐長卿所在的醫院,當時醫院像白薇這樣正規院校的本科生很少,加上徐長卿的努力運作,白薇很快升任做辦公室主任。
徐長卿和丁香的沒有愛情的婚姻在當時是極其普遍而又極具代表性的,而他與白薇的這一段婚外情在現在又是極其普遍和具有代表性的,因此,正如黃局長所說,徐長卿是一個與時俱進的院長,時刻把握著時代的脈搏。
丁香從婦幼保健院回去剛剛到家,徐長卿的母親她的婆婆來了。
丁香十分尊敬婆婆,家庭負擔很沉重,她從小就很懂事,表現得不怎麼需要人心疼,所以婆婆對她顯得比親生母親還好。婆婆這次是送菜過來的,特地從鄉下帶了些雞蛋和雞肉,婆婆每次進城總是大包小包的都是些鄉裏土特產,而且特別喜歡帶一些自己做的泡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