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帶著絕大威壓的“嗯”之後,逯杲的小臉徹底白了,他拿掉自己頭上的紗帽,免冠之後,趴在地上叩頭不止,沒一會功夫,額頭上已經鮮血淋漓了。
張佳木雖知他不是好人,心裏還是忍不住震動不已。錦衣衛,真是對外人狠,對自己人也狠啊!
看到逯杲叩頭不止,門達卻是狀極悠閑,剛剛還憤怒的跟什麼似的,現在卻好整以暇的捧著一個造型精致的紫砂小壺,開始一口一口的品著茶。
別人在慶幸雷沒有劈到自己頭上,張佳木的心裏卻是翻騰開了。
這一次,上頭為什麼要經營正南坊,他覺得沒那麼簡單。現在的錦衣衛不比在正統年間了,張佳木懂的不多,也是一直聽任怨在科普,正統年間,錦衣衛辦事哪管你什麼證據,想搞錢直接就衝到人家裏去,拷打之狀慘不忍言,不把你家產弄幹淨了不算完。隻要被錦衣衛盯上,不死也得脫層皮下來。
錦衣衛的赫赫凶名,豈是白來的?洪武年間殺人如麻不說了,從仁宣到大明英宗正統年間,哪一朝不是血債累累?
皇家的走狗嘛,真老實不咬人了,皇帝還養錦衣衛幹嗎使呢?
不過現在錦衣衛卻是收斂多了,原因很簡單:當朝最得力的大臣正在扼製打壓著錦衣衛。
這個人,在曆史上赫赫有名,就算張佳木這樣的曆史小白也知道,他,就是於謙。
大明少保,兵部尚書於謙。在土木堡之變京營五十萬精銳盡喪之後,於謙當時隻是一個兵部侍郎,卻是擁立今上景泰皇帝,調中都山東班軍入衛京師,挑精銳成立十團營,於謙自己親自束甲上陣,一直到把入侵的瓦刺太師也先打跑為止。土木之變,大明差點就有亡國之危,所賴當時有於謙在,才挽回了社稷危亡。
因此,於謙也被當今皇帝信任,雖然不是內閣首輔,但事事詢問於謙的意見之後才施行,景泰一朝,於謙是說一不二的。
國家有正人當朝,錦衣衛的威風就小了許多。現在很多案子錦衣衛根本不接或是接不到,直接就歸了刑部。在民間,錦衣衛也不敢胡亂抓人,總得有手續,有證據,這樣別人才不好說話。
有了層層束縛之後,辦事當然就難多了。
雖然事情有古怪,不過,他想了再想,決定博這麼一注!
張佳木向前走了一步,向門達拱手道:“大人,小人有辦法敲響這個竹杠!”
見他如此,任怨驚的都呆了,大冷的天,額頭上開始滴下汗來,張佳木一直是個很冷靜穩重的夥伴,怎麼就突然跑出來找死?
“哦?”門達上下打量了張佳木一下,臉上的笑容就可堪玩味了。他向著也起來發呆的逯杲很深沉的笑笑:“逯杲,你這頭豬,怎麼調教的屬下,一個軍餘也敢出來插話!”
“呃……”可憐逯杲連張佳木叫什麼都不知道,想解釋兩句,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門達也不管他,向著張佳木微笑著道:“看樣子你是個軍餘了,來,不要害怕,有話就說!”
門達的笑容可怕極了,一邊笑,臉上的刀疤如蟲一般的抖動著。
張佳木神色坦然:“大人,小人以為,正南坊裏打不開局麵,大夥收不到銀子,也震不住坊中莠民,實在是不能怪逯杲小旗的。”
這是實情,逯杲的心狠手毒是衛裏有名的。錦衣衛裏心狠手辣的人很多,逯杲能在衛裏以心狠出名也不是白來的。聽說他當年“打樁”,也就是到人家裏用拷打的手段逼人錢財的時候,逯杲最喜歡用火燒富人家的小孩來逼人給錢,因為不小心把人烤到七成熟的時候也挺多———真是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