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楊身上是還滴著泥水的作訓服,臉上沒有來得及清洗的油彩上東一點西一點的沾著泥點,頭發上也是東一塊西一塊的半幹不幹的泥巴。整個人形同鬼魅山魈。

不知道是誰通知了他,讓他就這樣從訓練場上趕了回來。

攔下了薑林的拳頭,高楊就一把將成功抱進了懷裏,緊緊的,仿佛要將成功嵌進他的身子裏一樣,“我回來了。成功!”

“回來就好!”成功也緊緊的抱著高楊,真好,有你真好!成功在心裏默默的對高楊說,他不怕,真的不怕,他已經不需要害怕了。

“我叫高楊,是成功的愛人!”高楊依舊緊緊的抱著成功,平靜的對呆看著的成媽和小姨說。

“就是你,就是你傷害了我的兒子……”小姨忽然的失聲叫道。

“讓我跟他們談談,你先回避一下!”高楊在成功的額頭上親親,想讓成功先進裏屋回避一下。

“可是,這也是我的事情啊!”成功不肯離開。

高楊於是不再堅持,愛憐的摸摸他的臉,放開他,走到小姨麵前。

“你想不想看看我是怎麼做的?”高楊那張黑綠相間的臉上突然裂開了一道帶弧度的雪白的縫,那是兩排白森森的牙!他確乎是在微笑著的,然而,卻讓人有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小姨不由得倒退了一步。

看見高楊進來就已經躲在了一邊的韋剛被薑林搡了一把,正好踉蹌著站在了高楊的麵前。

說時遲那時快,隻見高楊幾個動作,韋剛就倒在了地上麵無人色的抽搐著,痙攣著,眼睛像是要脫框而出的凸起著,像條垂死的狗一樣,然而,韋剛那張開的嘴巴裏卻沒有能發出任何的聲音。

成功倒抽一口涼氣,這個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淩厲之氣的人是他的高楊嗎?他想上前阻攔,然而,白班長卻拉住了他,悄聲說:“隻是皮肉之苦,沒事的!”

成功站住了。他終於想起了張得義的教訓來,不同的是,這次,韋剛連說話的聲音都沒有了。

仿佛天塌了似的,小姨趴在韋剛身上呼天搶地。

高楊踱著方步走到韋剛身邊,用泥濘的靴子踢了踢韋剛,淡然一笑:“我發過誓,不會再讓成功受到任何傷害——任何任何人,任何形式的傷害!可是,你一再挑戰我的底線,我警告過你的,然而,你還是違規了!”

如同鬼魅山魈的高楊平靜的話語卻冰冷得如同二月的井水一樣,讓人情不自禁的膽寒。

“高楊——”成功到底還是沒能忍住,開口求情了,“算了,不是什麼大事——我三歲那年,就知道我是撿來的了!”

“成功,你知道?”成媽愕然。

“阿誌出生的時候,爸帶我去醫院看你們,病房的門沒關好,我在外邊都聽見了。”成功淡淡的說。其實,現在看看,這真的不是什麼大事。他已經不在乎了!

“三歲時候的事情你記得什麼?”成媽繼續愕然。

“有些事情是記不得了,印象深刻的事情,想忘也忘不了……”成功抬起頭看著高楊,用力扯出一個大大的笑來,“我們都一樣,曾經是荒原上的孩子!”

高楊一把將他拉進懷裏,什麼也不說,隻是這麼緊緊的抱著他。

“我……回來了……”成誌一隻手撐在門框上,上氣不接下氣的說。

“媽,你們怎麼來啦?”喘過氣,成誌又指著地上的還在痙攣的韋剛問怎麼回事?小姨連忙抓住他讓他救救韋剛。

“這是怎麼啦?韋剛還有這毛病?”成誌驚訝不已。隨後跟進來的簡捂著心口有些驚恐的看著地上的韋剛。

成功連忙推開高楊,讓他去放開韋剛。時間已經夠長了,要是真的出什麼事情就不好了。

高楊過去,小姨卻護著韋剛不讓他靠近。高楊就笑笑,說那行,那就讓他這麼著吧。

小姨又連忙拉住他髒兮兮的衣角,懇求高楊放開韋剛。

於是高楊笑得特別和氣,對韋剛母子說:“記住了,我的底線!不然,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得到的!”然後,他拽起韋剛又是飛快的幾個動作。

“嗷——”的一聲,韋剛終於叫出聲來了,虛脫的躺在地上,屎尿失禁,汙穢不堪,臭氣熏天。

“成誌,你先接伯母去你家住吧,有什麼事情回頭再說!”高楊說。

成誌連忙點頭答應了。

白班長忙說他開車送送吧,成誌是坐著出租直接過來的,沒車子不方便。成誌連忙說好。

“伯母,讓你受驚了”高楊對成媽客氣的頷首,“不過,成功已經受了幾十年的委屈啦,我舍不得再讓他受委屈!”

“……”成媽緊張的拉緊了成誌的胳膊,不知道該說什麼。

高楊繼續說:“改天,我再專門拜侯您老!”

“媽,這就是我的愛人高楊……”成功拉著高楊的手說。

“唉……”成媽張了張嘴,最終隻是一聲歎息。跟著小姨攙扶著韋剛出去了。高原忙說他也去吧,人多,怕一輛麵包車不好坐。實際上,他大約是不想讓簡和成媽也要忍受韋剛的惡臭。小姨攙扶著還在顫抖的韋剛準備上白班長開的麵包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