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澤皇城,宮中一片安詳,可是後宮中有一處卻是極為異常。

寂寂的宮中,一處很偏僻的地方,這裏雜草橫生,看著像是一處冷宮,裏麵的雜草已經有半人高。地上的落葉鋪了滿地,台階上有裂痕,地上還橫著很多雜樹枝。

秋風蕭瑟,莫過於此種境況。

姬硯柔聲輕言道:“此處冷宮偏僻得緊,慕樓主帶我來此見人,未免有些荒唐。”

微微輕蔑的語氣,不像是姬硯這般的君子可以說出來的話,他向來是再端方清潤不過的。

慕摘星麵色如常,依舊沒有惱怒。

君子之怒,如水那般淡然,他又何必與水爭執呢?

他亦是輕聲開口道:“先人有言;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所惡,故幾於道。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動善時。夫唯不爭,故無尤。”

頓了頓,思忖著那人怎麼還未有動靜。

他接著道:“今日有個如水般的女子,倒是想讓你看看。”

他話音剛落,周圍風聲呼嘯,腳步聲響起,接二連三的腳步聲,在此處偏僻的宮殿裏有些恐怖陰森。風聲使得冷宮裏的樹枝枯枯作響,還有鳥叫聲,極其淒慘。

有一個戴著麵紗的女子,從台階上步步而下,身姿如蓮華。

沒有弱柳扶風之姿,也沒有鬆骨挺拔之態。

有的隻是一身傲骨,衣衫單薄,麵紗輕拂,步履從容。

她聲音有些喑啞:“阿硯,這麼多年,你還好嗎?是阿姐錯了。”

極其柔和的聲音,與姬硯記憶裏的那道聲音似乎重合了。他回頭望去,眼神凝住,目光呆滯,頃刻間有一滴淚從眼角流淌而下。

那女子已經掀開了麵紗,露出了裏麵的那張熟悉的臉,與十五歲的時候沒有很大的區別。如今已經過去了十五年,那張麵容還是如此。

這聲音再溫和不過了,如同流水從耳邊劃過。

姬硯瞳孔睜著,麵容有些不自然,又往前走了幾步,近距離地打量著對麵的女子,離得很近,能看到那人的目光中都是他的倒影。

“阿姐……阿姐。”

時隔多年的稱呼在此時響了起來,溫熱有力。

姬硯始終沒有將手覆上對麵的人,保持著應有的距離。

良久,久到月色柔和,光影朦朧。

久到後麵跟著的宮女支撐不住,倒在了地上,打起了瞌睡。

慕摘星看著對麵的兩人,微微勾唇,這事情比自己想象得還要輕鬆幾分。若要問這世間有誰可以控製住姬硯,那便隻有他那位阿姐。

南川的一位極其不受寵的公主,名叫姬雲嵐,與姬硯關係極好,以至於他們兩人關係過密,姬硯生了妄想。最終,這件事情自然是被那位南川皇帝知道了,所以賜死了那位公主。

這已經是世人鮮少知道的,知道此消息的世間隻有幾個。

今夜的冷宮與青年年少之時的冷宮重合,這個良夜與女子飲下毒酒的那個良夜一樣,再看著麵前一模一樣的女子說著溫和關切的話語,這教人如何不會沉溺於其中。

不是無心愛良夜,而是良夜無良人。

等了好久,慕摘星才開口叨擾:“姬公子,你瞧著這可是你想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