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兩條癩皮狗4(1 / 1)

白門可能是震糊塗了,愣磕磕地說:"北京要是也震光了,咱們還能去哪兒?"

我說:"放你娘的臭狗屁,地震還能延續兩千公裏?要是那麼震,地球就玩完了,去哪兒也沒用了。

白門又咽了幾口唾沫道:"七十多公路,走著?"

"你還想找個轎子抬著你呀?"我讓他氣得語無倫次,太手就給了他一嘴巴。耳光打醒了白門,而我卻發現江對麵的山脊正慢慢傾斜著,轟的一聲就塌下來了。大江被砸了個跟頭,江麵立刻被封住了三分之一。煙塵四下,我們倆又趴下來。塵土散去,我們看到江裏濁浪滔天,水流洶湧,水聲如野狼的嚎叫。我戰戰兢兢說:"我的媽呀,沒準公路也震垮了。你別指望別人來救咱們,他們想進都進不來。"我又指著躺在地上的民工首領說:"等他們醒過來,弄不好就趁亂把咱倆做了,死了就白死了,誰也說不清楚了。"

白門覺得我的擔憂大有道理,於是趁著民工首領還沒清醒過來,我們倆立刻背上行囊,從小賣部的廢墟中弄到了幾瓶礦泉水和一些餅幹,然後沿著山路就向南跑下去了。

觸目驚心,驚心動魄,我們倆是越走越寒心。一路上全是殘垣斷壁,到處都有哀號的人群和流竄的牲畜,都說動物有預感地震的能力,沒準全是瞎掰。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稠的血腥味,我們倆越走越惡心。誰也誰不清地震的破壞力,反正整條公路基本上被摧毀了,我們隻得沿著公路的廢墟走,有時候不得不手腳並用,甚至連膝蓋都用上了。路上我們還碰到了幾次餘震,哪一次都是九死一生的。到後來我們都有經驗了,一有動靜便趴在地上裝死狗。

走到傍晚,前方突然沒路了。幾百米長的一段公路整體塌到江裏去了,兩段公路之間形成一條巨大的斷崖。這時一群中學生追了上來,為首的是個穿運動服的中年人。他看了看我們,什麼都沒說,估計是懶得再說什麼了。他跑到斷崖前勘察了一會兒,然後指著懸崖邊緣的一道半尺多寬的路基殘餘說:"同學們,跟著我,手牽著手,咱們一定要走過去。蒲公英中文網我們倆覺得這是個機會,趕緊跟上他們,一手拉著一個孩子,膽子也大了些。艱難的旅途持續了十幾分鍾,一行人居然真過去了。原來這幫學生地震時正在上體育課呢,教學轉瞬就沒了。體育老師擔心僅剩的孩子們再出了意外,發誓要帶著孩子走出去。

我心裏對體育老師的選擇不以為然,萬一半路上再摔死幾個,看你怎麼向家長交代,還不如在原地等死呢。

現在地震已經過去了四五個鍾頭,我們竟然沒有碰到一撥救援人員?外麵的人都跑哪兒去了?難道通訊斷啦?難道他們也都震死啦?

天黑了,幸虧體育老師還認識路,我們大家跟著他又走出了十幾裏。後半夜時,路麵逐漸的開始平整了,地震的影響冥想降低了。此時一個孩子跑到我身前:"叔叔,你們有吃的嗎?"

我的背包裏還藏著兩包餅幹呢,是我們從小賣部廢墟中搶出來的。我咬著牙說:"沒了,我們也餓著呢。"

孩子失望地走了,我和白門偷偷脫離了大部隊,找個了僻靜的地方,將餅幹填進肚子。我邊吃邊說:"咱倆可真孫子!"

白門被餅幹噎得說不出話來,好久才翻著白眼說:"孫子就孫子了,天知道還要走多遠呢,咱們不能把自己葬送在這個破地方。其實我也想救救他們,可咱們倒黴的時候誰救過咱們呀?誰為咱們出過頭啊?我愛全人類,人類愛我嗎?"

餅幹迅速被打發掉了,我們倆計算了一下,平原地帶應該是不遠了。

山裏的夜晚,總讓人擔心。頭頂上風如牛吼,空氣中夾雜著潮濕的水氣。白門憂心忡忡地說:"唐山地震後,連下了好幾天的雨呢,估計在地方也快下雨了。"

我同意這個論斷,於是拎起包裹再次出發。這時我發現包裏居然還剩了一包餅幹,不禁歎了口氣。"還有一包,要不,追上去給他們。"

白門冷著眼說:"在平時,十包餅幹我都給了,現在是非常時期需要非常的手段。你什麼也別琢磨,告訴你,比咱們孫子的人多了。當好人有什麼用?你的人品還能超過老企業家嗎?老企業家是讓人家氣死的。"

老企業家是我十年前的老板,擁有聖人的品質卻被合作夥伴們活活地氣死了。我們再也沒說別的,當務之急是盡快趕到平原。

天光見亮時,前方出現了一群軍人。有名軍官向我們詢問震區的情況,我和白門認為可以為災區老鄉做點貢獻了,於是怎麼慘怎麼說。軍人們聽得變顏變色的,都不敢往前走了。最後那個軍官問道:"那你們是怎麼出來的?"

我說:"我們是走出來的,走了十多個小時呢。"

軍官長出了一口氣:"你們能走出去,我們就應該能走進去,出發。"

軍人們沿著我們的來路去了。十分鍾後,我們終於看到了山外的第一座城市。此刻我們倆渾身泥土,麵如死灰,全然就是兩條癩皮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