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瞬間,黑鐵漢的麵如死灰,雷家四兄弟喜動顏色。
想不到就在這一瞬間,情況忽然又改變。
老人臉上忽然露出種奇怪已極的表情,就好像一個膽小的**半夜醒來,忽然發現有個陌生的男人壓在她身上,鷲訝恐懼,都已到了極點。忽然淩空翻身,掠出了竹棚,眨眼間就蹤影不見要學“射”,一定要先練眼力。
黑鐵漢從七八歲的時侯就開始練眼力,要練得可以把暗室中的一隻蚊子看得和別人看老鷹還
清楚,才算略有成就。
無忌的眼力也絕不此他差。
但是他們都沒有看出這老人為什麼要突然逃走,像他那樣的絕頂高手,絕不是很容易就會被駭走的人,除非他忽然看見了鬼,忽然被毒蛇咬了一口。
一這裏沒有鬼,也沒有毒蛇。
他怕的是什麼?
一這挑夫一隻手端著破茶碗,一隻手拿著塊硬餅,臉上的表情由歡喜變為鷲訝,由訝變為恐懼,由恐懼變為懷疑。
現在他臉上忽然又變得全無表情,忽然喚道:“老板。”
無忌不是老板。
他這一生中奇奇怪怪的事也做過不少,卻從來沒有做過老板。
鄙是這四個挑夫一直都叫他老板。
無忌道:“你在呻我?”
一逅挑夫道:“不管我們姓什麼,我們總是你雇來的,你總是我們的老板。”
無忌不能不承初”
這挑夫又道:“你出五錢銀子,雇我們做挑夫,要我們替你把這口棺材送到蜀中去。”
無忌道:“不錯。”
一逅挑夫道:“我們這一路上,有沒有出過什麼差錯?”
無忌道:“沒有。”
一這挑夫道:“我們有沒有偷過懶耽誤過你的行程”
無忌道:“沒有。”
一這挑夫道:“你花五錢銀子一天雇我們,花得冤不冤枉”
無忌道:“不冤枉。”
他不能不承認這一點,像他們這樣的挑夫,賈在很難找得到。
一逅挑夫道:“你花錢雇我們來替你挑這口棺材,我們就全心全意的替你挑這口棺材,而且定平平安安的替你把這棺材送到地頭。”,無忌道:“很好。”
一這挑夫道:“那麼別的事你就不必管了,這些事踉你也完全沒有關係。”
他的話已說得很明白。
也們並不知道這位老板的身份來曆,也不想知道,隻不過希望這位老板也不要管他們的事。
無忌隻有點不明白。
他忍不住要問:“你們知不知道這棺材裏的人是誰?”
一這挑夫道:“是你的朋友。”
無忌道:“你們知不知道我這朋友是誰?”
一這挑夫道:“不管你這位朋友是誰,都踉我們無關。”
無忌道:“你們為什麼要來替我挑這棺材幹.”
一這挑夫道:“因為我們願意。”他淡淡的接著道:“隻要我們自己願意,不管我們幹什麼,也都踉你沒有關係。”
無忌歎了氣,道:“有理。”
他不能不承認他們說的有理,但是他心裏卻又偏偏覺得很無理。
所有的事都無理,每個人做的每一件事都不能以常理來解釋。
但是這些確實發生了,而且已經有五個人為了這些事而死、生命是絕對真買的,死也是。
無忌又歎了口氣,道:“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們究竟還想幹什麼?”
這挑夫考慮著,終於回答:“我們隻不過想殺一個人,一個跟我們完全無關係的人。”
黑鐵漢道:“你們想殺的就是我?”
一逅挑夫道:“是的。”
五黑鐵漢並不能算是無忌的朋友,但是無忌總覺得還欠他們母子一點情。
四個挑夫已經開始行動,很快的逼近黑鐵漢,將他包圍住。
長弓大箭,隻能攻遠,距離越近,越無法發揮威力。
這四個挑夫無疑都是身經百戰的老江湖,當然都很明白這點,以他們的經驗和武功,要殺裏鐵漢隻不過是眨眼間的事。
無忌忽然大竺道:“等一等。”
一這挑夫沉下臉,道:“難道你還是要來管我們的事?”
無忌反問道:“難道你們一定要殺死他?”
一這挑夫道:“一定。”
他的回答斬釘截鐵:“如果有人想來阻攔,我們也不妨再多殺一個。”
無忌道:“是不是因為他已知道你們的來曆所以一定要殺了他滅口。”
無忌並不否認。
無忌道:“現在我也已知道你們的來曆,你們是不是也要殺了我幹.”
一這挑夫道:“我說過,隻要你不管這件事,我們就負責把你和這棺材平安送到地頭去。”
無忌歎道:“現在我更不懂了,明明有兩個人知道你們的秘密,你們為什麼隻殺一個幹.”
一這挑夫冷冷一笑,道:“因為我們喜歡你。”
無忌的臉色忽然變了,吃驚的看著他,道:“你……你……”
一這挑夫道:“我怎麼樣?”
無忌看著他,再看看他的三個同伴,眼睛裏充滿了鷲訝和恐懼。
黑鐵漢看著他們的眼色居然也踉無忌一樣,就好像這四個挑夫這一瞬間忽然變成了魔鬼。
這種表情絕不是裝出來的。
他們究竟看見了什麼亍為什麼忽然變得這麼吃鷲亍這麼害怕?
第十個死人四個挑夫也有點慌了,無論誰被人用這種眼色看著,都會發慌的。
他們的眼神本來一直在盯著黑鐵漢和無忌,現在忍不住彼此看了一眼。
一這一眠看過,他們四個人臉上立刻也露出和無忌同樣的表情,卻顯得比無忌更鷲惶,更恐懼其中一個人忽然轉身衝出去,一把抓起了個擺在棺材邊的茶壺。
霹靂堂以火藥暗器威震江湖,玩火藥和玩暗器的人手一定要穩。
但是現在這個人卻已連茶壺都拿不穩,忽然張開嘴,想嘶喊,竟已連聲音都城不出來。
隻聽他喉嚨裏一陣陣“絲絲”的響,他的人已倒了下去。
他的同伴也轉身奔出,兩個人奔出竹棚才倒下,一個就倒在涼棚裏,一倒下去,整個人就開始萎縮,就像是一片葉子遇到了火焰,忽然間就已枯萎。
下午。
春天的下午,陽光豔麗,遠山青蔥,但是這山坡上卻仿佛已被陰影籠罩。
死的陰影。
連無忌都覺得手腳發冷,黑鐵漢額角和鼻尖上已冒出豆大的冷汗。
一垣四個挑夫臨死前那一瞬間,臉上的樣子變得賈在太可怕。
無忌不是第一次看見這種樣子。
唐玉中毒之時臉上也有同樣的變化眼神驟然遲鈍,瞳孔驟然收縮,嘴角眼角的肌肉驟然僵硬乾裂,臉色驟然變成死黑。
最可怕的是,他們臉上發生這種變化時,他們自己竟連一點感覺都沒有,這種致命的毒性竟
能讓人完全感覺不到。
非但你中毒時全無感覺,毒性發作時,你也完全沒有感覺。
巴在不如不覺中,這種毒已進入你的身體,毀壞了你的神經中樞,要了你的命!
坐在竹棚裏的那位胖公子和他的同伴,蹲在竹棚後麵,替他們抬滑竿來的四個竿夫,現在也都已悄悄的溜了。
竹棚後無疑還有一條路,遇到這種事,隻要有腿的人,都會溜的。
黑鐵漢忽然長長歎了氣,道:“難道真是那壺茶裏有毒?”,他是在問無忌。
一這裏一共隻剩下他和無忌兩個活人,這使得他們彼此間仿佛忽然接近了很多。
如果你也曾有過他們這樣的經驗,你也會有這種感覺的。
無忌道:“看起來一定是那壺茶裏有毒。”
黑鐵漢道:“不是我下的毒。”
無忌道:“我相信。”
黑鐵漢道:“是誰下的毒”
無忌道:“不知道。”
黑鐵漢沉默著,臉上帶著痛苦掙紮的表情,汗流得更多。
無忌道:“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黑鐵漢又沉默了很久,忽然大聲道:“我並不想要他們的命,也不想要這口見鬼的棺材,我根本不知道他們四個人會抬一口棺材來。”
他說話的聲音大得就像是在呐喊,並不是在對無忌呐喊,是對他自己呐喊。
無忌了解他的心情,所以什麼話都沒有問,等他自己說下去。
黑鐵漢道:“有人告訴我們,這棺材裏藏著一批紅貨,至少值五十萬兩。”
“紅貨”這兩個字是江湖切口,意思就是“珠寶”
黑鐵漢道:“前一陣子我們有急用,就向這個人借了一筆銀子,他一定要我們用這批紅貨來還他的債。”
無忌道:“你們有什麼急用?”
黑鐵漢道:“四月十一日,是我們一位大恩人的壽誕,每一年我們都要送一份禮給他老人家。”
無忌當然知道他說的這位大恩人,就是那神秘的蕭東樓。
黑鐵漢道:“我們以前就跟這個人有約,如果他知道有什麼來路不明的紅貨經過,他自己不便出手,就通知我們,做下了之後三七分賬。”.他又補充:“我們雖然是強盜,可是隻做“紅貨而且一定要是來路不明的紅貨。”
一這些話他本來絕不會告訴無忌,但是在死亡、恐懼,和極度悲傷的壓力下,他忽然覺得一定要把這些話說出來。
如果你在他這種情況下,一定也會做出同樣的事。
無忌並沒有問“這個人”是誰?
那是別人的秘密,他無權過問,他一向不願探澗別人的**。
黑鐵漢的聲音越說越低,顯得越來越悲傷,黯然道:“現在我雖然已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可惜已太遲了。”
無忌忍不住問:“這是怎麼回事?”
黑鐵漢道:“這是個圈套。”
無忌道:“圈套亍什麼圈套?”
黑鐵漢道:“他想殺雷家兄弟,自己卻不能出手,他也想殺了我們滅口。”
無忌道:“他為什麼要殺你們”
黑鐵漢道:“因為隻有我們知道他坐地分源的秘密。”
他的悲哀又變為憤怒;“所以他就設下這個借刀殺人,一石二鳥的圊套,讓我們自相殘殺,最好全都死得幹幹淨淨。”
無忌道:“但是你並沒有證擄,並不能證明這一定是個圈套。”
黑鐵漢道:“你就是證據。”
無忌道:“我?”
黑紉漢道:“這口棺材是不是你的”
無忌道:“是。”
黑鐵漢道:“你有沒有把紅貨藏在棺材裏?”
無忌道:“沒有。”
黑鐵漢道:“既然棺材裏根本沒有紅貨,這不是圈套是什麼?”
他握緊雙拳:“現在雷家兄弟已死了,我們的兄弟也死了,他的計劃已成功,隻可惜..,.:”
無忌道:“隻可惜你還沒有死。”
黑鐵漢恨恨道:“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就一定要揭穿他的陰謀毒計。”
無忌沈吟著,道:“我久聞金弓神箭,子母雙飛的大名,也知道令堂不但箭法如神,而且足智多謀,這件事你為什麼不找她去商量商量?”
黑鐵漢道:“家母病得很重,這種事我不能再讓她老人家操心。”
無忌道:“黑婆婆病了,你為什麼不留在她身邊照顧她?”
黑鐵漢道:“家母的病情,是在我們那位大恩人的壽誕之口才忽然變得嚴重起來,那天我們恰巧遇見一位好心的姑娘,一定要把家母留在她那裏,讓她來照顧,因為.…:”
無忌道:“因為什麼?”
黑鐵漢道:“因為她的夫家和我們母子之間,曾經有過一點淵源。”
無忌的心在跳,跳得好快。
現在他當然已能猜得出這位好心的姑娘是誰了,卻還是忍不住要問:“這位姑娘貴姓?”
黑鐵漢道:“姓衛。”
無忌說道:“她把黑婆婆帶到那裏去了?”
黑鐵漢道:“到一位隱跡已久的武林異人那裏去了,那位異人不但劍法高絕天下,而且極精醫道,所以我也很放心。”
無忌沒再說什麼,也不能再說什麼。
他的痛苦,他的悲傷,他的思念,都絕不能在任何人麵前說出來。
他甚至連想都不能去想。
他還有很多事要去做,他一定要很堅強,思念卻總是會使人軟弱。
不管怎麼樣,他總算已有了衛鳳娘的消息,總算已知道她仍然無恙。
等他抬起頭,才發現黑鐵漢已走出了竹棚,走下了山坡。
他立刻喚道:“等一等。”
黑鐵漢停下腳步,回過頭。
無忌道:“你不看棺材裏有什麼”
黑鐵漢勉強笑了笑,道:“我信任你,我相信裏麵不會有什麼的。”
無忌道:“雷家兄弟並不認得我,隻不過我花王錢銀子一天雇來的。”
黑鐵漢道:“我相信。”
無忌道:“一個被人用五錢銀子一天雇來抬棺材的苦力會不會甘心替人去拚命?”
黑鐵漢道:“絕不會,除非….:”
無忌道:“除非他知道棺材裏還有別的秘密。”
黑鐵漢眼睛裏發出了光。
無忌道:“我雖然沒有把紅貨藏在棺材裏,可是他們…:”
黑鐵漢搶著道:“他們來替你抬這口棺材,也許隻不過想用你這棺材做掩護,把一批紅貨運到蜀中去……”
運送紅貨時,本來就是通常要走“暗鏢”,尤其是這批貨來路不明的時候。
江湖中走暗鏢的法子,本來就五花八門,光怪陸離,“用死人和棺材做掩護,並不是第一次無忌道:“我也知道現在你不會再對這批紅貨有興趣了,可是你既然已經做了這件事,至少總該把真相查出來,也算對你的弟兄們有了個交代。”
用不著他再往下說,黑鐵漢已經大步走了回來。
他的心也開始在跳,越跳越快。
芭個人,九條命,隻不過為了一口棺材“這口棺材裏究竟有什麼秘密?
上好的楠木棺材,華麗、堅固沉重。黑鐵漢將金弓插在地上,用兩隻手托起了棺材的蓋子在這一瞬間,他忽然想起了很多事,很多他久已遺忘了的事。
他自己也不知道此時此刻,他怎麼會忽然想起這些事來。
弊蓋很沉重,但是以黑鐵漢的天生神力,當然輕輕一托就托了起來。
無忌也從竹棚裏走了過去。
他本來認為黑鐵漢他們很可能是為了唐玉而來的,他們知道這口棺材裏的人是唐玉,知道唐王還沒有死,他們想來要唐玉的命。
他會有這種想法,並不奇怪,想要唐玉這條命的人絕不少。
但是現在他已知道這種想法錯了。
那麼這口棺材裏除了唐玉之外,還有些什麼別的東西?
是不是真的還有批價值钜萬的珠寶他也很想知道這答案。
為了這口棺材,犧牲的人已太多,付出的代價已太大。
他希望黑鐵漢能夠有些收獲.現在他雖然還看不見棺材裏有什麼,但是,他可以從黑鐵漢臉上的表情中看出來。
黑鐵漢臉上卻忽然露出種任何人都無法想像的表情來。
那不僅是鷲訝恐懼,還帶著種說不出的激動和**。
如果他看見的是珠寶,他當然會激動,會顯出一種人類共有的**。
但是他看見的如果是珠寶,就絕不會有恐懼。
如果他看見的是種很可怕的東西,就不會顯出這種**來。
他看見的是什麼?
無忌正想問他,“砰”的一聲響,剛掀開的棺蓋忽然落下,闔起。
黑鐵漢全身上下,所有的動作表情,全都在這一刹那間驟然停止。
他整個人就像是在這一刹那間完全凍結了。
然後他的喉結上慢慢的沁出了一滴血珠,轉瞬間又已凝結。
無忌飛撲過去,大聲問道:“怎麼回事?”
黑鐵漢的呼吸也已停頓,銳利的眼神已變為一片死灰。
他用盡全身氣力,隻說出了兩個字。
“唐缺!”
說出了這兩個字,他喉結上凝結的血珠就驟然迸裂,一股鮮血噴泉般噴了出來。他的身子往後退,鮮血一點點落在他臉上。
弊中人
唐缺。
這是一個人的名字。
無忌好像聽見過這個名字,這個人無疑也是唐家的子弟。
黑鐵漢在臨死前的一瞬間,為什麼要掙紮著說出這個人的名字來他是不是想告訴無忌,這個圈套就是唐缺設計的唐缺為什麼要他們和雷家兄弟同歸於盡?
霹捱堂既然已與唐家結盟,唐缺為什麼還要將雷家兄弟置之於死地亍
黑鐵漢掀開棺蓋後,究竟看到了什麼亍為什麼會忽然暴斃?
一這些問題無忌都想不通。
他根本連想都沒有想,因為他已發現了一件更可怕的事卜,他發現了一根針!
一根八分長的銀針,隨著黑鐵漢喉結上噴出的那股鮮血射出來。
黑鐵漢無疑就是死在這根銀針下的,一根八分長的針,竟是追魂奪命的暗器!
一這件暗器竟是從棺材裏發出來的,棺材裏的人是唐玉!
一個已經完全麻木僵硬了的人,怎麼還能發得出暗器來?
難道他中的毒已消失已經有了生機,有了力量!
對無忌來說,他的一句話,就是件絕對致命的武器!
隻要他還能說出一句話,無忌的計劃就完了。
無忌的手也有了冷汗。
他絕不能讓唐玉活著,絕不能讓唐玉再有開說話的機會卜,他一定要徹底毀了這個人、這口棺材,不管棺材裏還有什麼秘密,他都已不想知道。
他想到了霹靂堂的霹靂彈。
霹靂堂的火器威震天下,隻要有一兩個霹靂,就可以毀了這棺材,將棺木裏的人,和所有的秘密都化為飛仄。
雷家兄弟既然是霹靂堂的四大金剛,身上當然帶著他們的獨門暗器。
但是他們蓬頭赤足,衣不蔽體,身上好像根本沒有可以藏得住暗器的地方。
無忌忽然又想到了他們手裏的硬餅。
他們始終都把半塊硬餅緊緊的捏在手裏,是不是因為硬餅裏藏著他們的暗器?
無忌決心要找出來。
他的反應一向很快,在一瞬間就已將所有的情況都想過一遍。
但是他想不到在這時候,棺材裏忽然有人在說話了。
一個人歎息著道:“你是不是想用霹靂堂的火器把這口棺材毀了我們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害我?”
聲音嬌媚而柔弱,充滿了女性的魅力,聽起來絕不是唐玉的聲音。
但是有些人卻可以用內力控製自己喉頭的肌肉,發出些別人永遠想不到的聲音來。
唐玉說不定就能做到這一步。
無忌試探著問道:“我們真的無冤無仇?”
弊材裏的人道:“你沒有見過我,我也不認得你,怎麼會有仇恨?”
無忌道:“真的?”
弊材裏的人道:“你隻要打開棺材來看看,就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了。”
無忌當然不會做這種事。
黑鐵漢的前車可鑒,已經給了他一個很好的教訓。
弊材裏的人又道:“其實我也想看看你,我想你一定是個很年輕很英俊的男人。”
無忌道:“我就站在這裏,隻要你出來,就可以看得見。”
弊材裏的人道:“你為什麼不打開這口棺材來看看?”
無忌道:“你為什麼不自己出來?”
弊材裏的人笑了,道:“想不到你年紀輕輕,做事就這麼小心。”
無忌道:“聽你的聲音,你的年紀也不大,而且一定是個很美的人。”
弊材裏的人笑道:“原來你這麼會說話,我想一定有很多女人喜歡你。”
她忽然又歎了口氣,道:“隻可惜我已經老了,已經是個老太婆了,已經可以養得出你這麼大的兒子來。”
她的人還在棺材裏,已經占了無忌一個便宜。
無忌說道:“你怎麼知道我有多大年紀?”
弊材裏的人道:“你是唐玉的朋友,年紀當然跟他差不多”
無忌道:“你怎麼知道唐玉有多大年紀你見過他”
弊材裏的人道:“他就躺在我旁邊,我怎會沒有見過他”
上好的棺木,總是特別寬大些,的確可以裝得下兩個人。
無忌道:“我怎麼知道唐玉是不是遠在這棺材裏?”
弊材裏的人道:“你不信”
弊材下透氣的小洞裏,忽然伸出一根手指來:“你看看這是不是他的手?”
這的確是唐玉的手。
無忌忽然笑了,道:“原來你就是唐玉,原來你....:”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另外一個洞裏又伸出一根手指來。
這根手指槭耙柔美,柔若無骨,指甲上還佚淡的塗著一層鳳仙花汁。
這的確不是唐王的手。
弊材裏果然有兩個人。
除了唐玉外,另外一個人是誰為什麼要藏在棺材裏?
無忌悄悄的走到棺材另一端,用兩隻手扳住弊材的蓋子,用力一掀。
弊蓋翻落,他終於看到了這個人。
現在他才明白,黑鐵漢剛才為什麼會有那種奇怪的表情。
躺在唐玉旁邊的,竟是個幾乎完全**的絕色美人。
千千是個美人。
鳳娘是個美人。
香香也很美。
無忌並不是沒有接近過美麗的女人,但是他看見這個女人時,心裏竟忽然起了種說不出來的激動和**。
一垣個女人不但美,簡直美得可以讓天下的男人都不惜為她犯罪。
她美得比千千更嬌麗,比鳳娘更成熟,比香香更高貴。
她的腰致細,雙腿修長,胸膛尖挺飽滿。
她的皮膚是乳白的,仿佛象牙般細致緊密,又仿佛牛乳般的甜膩柔軟。
她的頭發又黑又亮,一雙眼睛卻是淺藍色的,閃動著海水般的光芒。
她身上的衣服絕不比一個核子多,把她那誘人的**大部份都露了出來。
她看看無忌,嫣然道:“我並不是故意要勾引你,隻不過這裏麵太熱,又悶又熱,我從小巴怕熱,從小巴不喜歡穿太多衣裳。”
無忌歎了口氣,苦笑道:“幸好唐玉看不見有你這麼樣一個人躺在旁邊。”
一這女人笑著道:“就算他看見也一樣。”
無忌道:“一樣?”
一這女人道:“隻要我覺得熱,我就會把衣裳脫掉,不管別人怎麼想,我都不在乎。”
她笑得又迷人,又酒脫:“我是為自己而活著,為什麼要為了別人而委屈自己”
無忌沒法子回答也役法子反駁。
一這女人拍了拍唐玉的臉,道:“幸好你這個朋友是個很幹淨的人,長得也不難看,”
她上上下下的打量著無忌,又笑道:“如果躺在我旁邊的人是你,那就更好了,你雖然沒有他那樣漂亮,卻比他有男子氣,”
他又道:“漂亮的男人,女人不一定都喜歡的,像你這樣的男人我才喜歡。”
她故意歎著氣:“隻可惜我已是老太婆,已經可以生得出像你這麼大的兒子來。”
無忌隻有聽她說,根本役法子插嘴。
像她這樣的女人寅在不多,如果你見到一個,你也會說不出話來的。
她卻偏偏還要問無忌:“你為什麼不說話?”
無忌道:“所有的話都被你一個人說完了,我還有什麼話說?”
一逅女人又歎了口氣,道:“現在我才知道,你真是個聰明人。”
無忌道:“為什麼?”
一這女人道:“因為隻有聰明的男人才懂得多用眼睛看,少開口說話。”
無忌也不能不承認,他的眼睛實在不能算很老實。
但是他的臉並沒有紅,反而笑道:“老天給我們兩隻眼睛一張嘴,就是要我們多看少說話。”
一這女人嫣然道:“這句話我以後一定會常常說給別人聽。”
無忌道:“但是老天卻很不公平。”
一這女人道:“有什麼不公平?”
無忌道:“如果老天公平,為什麼要給你這樣一雙眼睛”他凝視著她那雙海水般澄藍的眼睛:“老天替你做這雙眼睛時,用的是翡翠和寶玉,做別人的眼睛時,用的卻是泥。”
一這女人笑得更迷人,道:“你說得雖然好,卻說錯了。”
無忌道:“什麼地方錯了?”
一逅女人道:“我這雙眼睛並不是老天給我的,是我父親給我的。”
無忌道:“哦?”
一這女人道:“我的父親是胡賈。”
無忌道:“胡賈?”
一垣女人道:“胡賈的意思,就是從波斯到中土來做生意的人。”
自漢唐以來,波斯就已與天朝通商。
從波斯來的商人,雖然都成了腰纏钜萬的豪富,但是在社會中的地位卻一直很低,“胡賈”
這兩個字,並不是個受人尊敬的名詞。
這女人道:“我父親雖然是個有錢人,卻一直娶不到妻子,因為善頁人家的女兒,都不肯嫁給胡賈,他隻有娶我母親那種人。”
她淡淡的接著道:“我母親是個妓女,聽說以前還是揚州的名妓。”
妓女這兩個字,當然更不是什麼好聽的名詞,但是從她嘴裏說出來,卻完全沒有一點自慚形穢的意思,她並不認為這是羞恥。
她居然還是笑得很愉快:“所以我小的時侯,別人都叫我雜種。”
無忌道:“你一定很生氣”
一這女人道:“我為什麼要生氣我就是我,隨便別人怎麼樣呻我,都跟我沒關係,我是個什麼樣的人,還是個什麼樣的人,也不會因此而改變的。”
她微笑又道:“如果你真是個雜種,別人就算呻你祖宗,你還是個雜種,你說對不對?”
無忌也笑了。
他非但沒有因此而看輕她,反而對她生出說不出的好感。
她本來還認為她衣裳穿得太少,好像不是個很正經的女人。
現在他卻認為,就算她不穿衣服也沒關係,他也一樣會尊重她,喜歡她的。
一這女人又笑道:“可是我真正的名字卻很好聽。”
她說出了她的名字:“我呻蜜姬,甜蜜的蜜,胡姬壓酒勸客的姬。”
蜜姬。
一這賈在是個很可愛的名字,就像她的人一樣。
在這麼樣一個又可愛、又直率的女人麵前,無忌畿乎也忍不住要把自己的名字說出來。
想不到蜜姬已經先說了:“我也知道你的名字,你叮李玉堂。”
唐玉也曾用過這個假名字,也許隻不過臨時隨口說出來的。
無忌覺得這個名字很好聽,很響亮,所以棺材裏的人問他:“客官尊姓大名”時,他也就不知不覺地把這名字說了出來。
但是他卻想不到蜜姬居然也知道了,難道那時候她就已在注意他?
蜜姬道:“我們很久以前就已經注意你了。”
無忌道:“你們?”
蜜姬道:“我們就是我和雷家兄弟,還有一位老先生。”
她說的這位老先生,當然就是那身懷絕技的老人。
蜜姬道:“如果我說出他的名字來,你一定會大吃一鷲,所以我還是不要說的好。”
無忌也沒有問。
蜜姬道:“他是我父親的老朋友,從我很小的時候,就在保護我,我父親去世後,他簡直就把我當做他的女兒一樣。”
她歎了口氣,道:“我買在想不出他為什麼會忽然走了。”
無忌也想不出,隻不過覺得那老人臨走時,好像忽然受了傷.蜜姬笑道:“我們注意你,倒不是你長得比別的男人好看。”
無忌道:“你們是為了什麼?”
蜜姬道:“為的是唐玉。”
無忌道:“唐玉?”
蜜姬道:“我們發現你帶著的那個穿紅裙的姑娘就是唐玉時,就已經開始注意你了。”
無忌道:“你認得他?”
蜜姬道:“就因為我們認得他,他也認得我們,所以我們雖然早就在注意你,你卻連我們的影子都沒有看見過。”
無忌道:“為什麼?”
蜜姬道:“因為,我們絕不能被他看見。”
無忌又問:“為什麼?”
蜜姬道:“因為他很想要我們的命,我們也很想要他的命。”
無忌道:“雷家兄弟是霹靂堂的人,霹靂堂已經和唐玉聯盟。”
蜜姬冷冷道:“但是我們並沒有和唐玉聯盟。”
聽她的口氣,霹靂堂內部竟似已分裂,而且,好像就是因為和唐家聯盟而分裂的。
對無忌來說,這當然是件好消息,敵人的內部分裂,對他當然有利。
雖然他並沒有追問下去,卻已發現這其中一定還有很多不足為外人道的**。
蜜姬道:“我們從看見唐玉的那天起,就想殺了他的。”
無忌道:“你們為什麼沒有動手?”
蜜姬道:“因為你。”
無忌道:“我?”
蜜姬道:“那位老先生一直認為你是個很可怕的對手,他說你不但武功絕對極高,而且機智、深沉、冷靜。”
她笑了笑又道:“我從來沒有聽見過他這麼樣誇讚過別人。”
無忌笑道:“這位老先生好像很有眼力?”
他雖然在笑,笑得卻並不愉快,因為他並不希望別人太看重他。
別人越輕視他,就越不會提防他。
他才有機會。
一個真正的聰明人,絕不會低怙自己的敵人,卻希望敵人能低估他。
低估了自己的敵人,絕對是種致命的錯誤。
一個人如果能讓自己的敵人判斷錯誤,就等於已成功了一半。
這是無忌跟隨司空曉風時學到的教訓,他永遠不會忘記。
蜜姬道:“想不到我們還沒有出手,唐王就已變成了個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