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事,嚴穆盡數將錯攬在自己身上。
他不該明知自己一身黑暗,不適合像常人一樣跟她來往,卻偏偏旁敲側擊,引她跟自己來往。
夏聽嬋年紀小,不諳世事,初來四方鎮陌生又驚慌。
他若是自覺,就該在她找上門尋求幫助時,不留希望的拒絕。
可他鬆口了。
後來的事,一樁樁、一件件,他越陷越深,又將兩人曾有一麵之緣的事全盤托出,引得小丫頭也越陷越深。
然而可惡的是...
他無法給她回應。
“是我在算計你,”嚴穆闔眼,摟她腰身的手臂收緊,“惦記你...怎麼會是你自作多情。”
夏聽嬋眼睫簌個不停。
“我不是活在回憶裏,”嚴穆薄唇蹭她臉蛋,聲音幾不可聞,“是害怕。”
害怕長大後的夏聽嬋,不像年少時那樣喜歡他。
雨水擊打玻璃窗的聲音很響,劈裏啪啦的,震得人耳膜都在顫。
講完那句,嚴穆唇線漸漸僵直,眉心浮出罕見的猶豫。
良久。
他睜開眼,眸中似乎落了幾點夜色,挾著淒風冷雨的潮濕。
“夏聽嬋,”嚴穆嗓音厚重,“你沒見過一個吸毒的人毒癮犯了有多可怕。”
意識到他想說什麼,夏聽嬋神情一頓。
這是嚴穆首次跟她正麵提及這事。
夏聽嬋扭過下巴,清透的杏眸望住他。
女孩子的眼睛幹淨又澄澈,不經世事的純真與無辜,嚴穆受不住這種眼神。
在她麵前,他骨血裏的肮髒無處可藏。
“我不能再留在鎮子上,”半晌,嚴穆下顎線繃住,將那些汙穢的事咽下,避重就輕道,“我叔叔嬸嬸對我很好,我不能再讓嚴之平的事重新發生。”
爸爸嚴大莊的出獄,不隻是叔叔嬸嬸家恐慌,怕是整個鎮子上的人都害怕。
嚴穆狹長的眸子仿佛能裝進數不清的苦難,他被這些苦難撐得越來越強大。
“那時候你太小了,”他指腹溫柔地摩挲她臉頰,耐心哄她,“還是個小朋友,若是帶你走,或者讓你等我,這得多壞的人才能幹出來,對不對?”
他是在解釋。
解釋夏聽嬋一直耿耿於懷的那件事。
那事是她心頭上紮著的一根刺。
不拔掉,他們兩人的關係會阻礙重重,很難再往前進一步。
夏聽嬋抿了點唇肉,很輕的聲音提醒他:“你講過的...”
“我知道你不是因為這事生氣。”嚴穆鼻息溢出絲笑。
他頓了頓,眼神沉穩如水,講起過往的黑暗,表情連一絲漣漪都沒有:“不是故意不接你電話,那時手機賣了,隻留了張卡,後來,怕自己忍不住,再沒敢用過那卡。”
他怕自己忍不住聯係她。
也怕萬一夏聽嬋聯係他,他抵擋不住。
可嚴穆沒想到,她就在那段時間出了車禍。
男人一顆刀山火海中闖出來的心,要被這事捏碎了。
“......”夏聽嬋懵懵的,“你為什麼要賣手機?”
一隻用過的手機能賣多少錢。
嚴穆水波不興,淡淡道:“何明進了醫院,醫藥費不夠。”
“他為什麼會進醫院,”夏聽嬋追問,“你呢,有沒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