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溫柔的聲音,帶了西北口音,像極了媽媽。她哭得更傷心,喊:“媽媽,不要走。”
“我不走。”那人說,將她摟在懷裏,有清馨的香氣。她漸漸安心,也在昏昏然中漸漸睜開眼,看到天花板上的吊燈黃暈而無力,再看看周圍,恍然記起這是京城,是****華的別墅。而自己已經不是當年在醫院走廊上哭泣的女孩。而身後確實有人抱著自己,正是自己的生母苗秀芝。
蘇婉兒扭頭看她。她疲憊的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問:“敏華,你醒了?”
這女人很美,原本就比實際年齡年輕,但這一刻的她顯出一種蒼老。蘇婉兒心裏不是滋味,翻了個身,反手抱住她,很抱歉地說:“媽,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是媽不好,帶你去那種亂七八走的地方了。”苗秀芝說,眼淚簌簌落下,又不斷伸手去抹淚。
蘇婉兒蹙了眉,這哪裏是她的錯?這分別是對方早有預謀,而有人也舍得讓她做餌,這才發生這種事。但是,陳澤林或者陳家別的人絕對是怪苗秀芝的,畢竟這一次是苗秀芝擅作主張帶她去護膚的。
“媽。不許這樣說。”蘇婉兒說。
然後,她坐起來,感覺身體酸痛,於是伸伸懶腰,然後很嚴肅認真地說:“媽,那不關你的事。並且,我喜歡跟媽媽在一起。”
她的語氣裏到底帶上一點點撒嬌。夢裏猶真實。許多年前那個午後,她在醫院的走廊上喊“媽”,一聲聲的,以為再也不能那樣喊。帶著撒嬌,語氣軟軟的。可是上天眷顧,這樣峰回路轉,自己還能有這樣的機會。
“哎,不這樣,你餓了沒?我去給你弄吃的。”苗秀芝擦眼淚,立馬就站起身。這個陳家的六少奶奶,在尋到自己的女兒後,極其喜歡親自下廚。
蘇婉兒被她這麼一說,立馬感到那種前胸貼後背的饑餓感,於是撒嬌地說:“餓了。”
她的語氣可憐兮兮的,苗秀芝十分高興。立馬就站起身,門卻是在這時開了。她看過去,那門扮演著,門外的人還沒進來,卻是先問:“敏華醒了?”
“嗯,醒了。”苗秀芝回答。
蘇婉兒卻聽見是陳昭華的聲音,不知道怎麼的。鼻子就發酸,喊了一聲“四哥”,那語氣就帶了可憐兮兮的撒嬌。她也覺得奇怪,自己本不是這樣的女孩子。
“在呢。丫頭。”陳昭華笑著走進來,將外套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蘇婉兒站起身,發現自己穿了睡衣,終究有點不好意思。於是又重新裹了被子坐在床上。
“冷麼?我去將溫度調高一點吧。”陳昭華問。
“不,就這樣挺好的。”蘇婉兒回答,仔細看陳昭華,臉瘦削了不少,臉色也見出些許的憔悴。
陳昭華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微微眯了眼,神情十分憐惜。蘇婉兒知道他在看自己,不敢與他對視,隻看著遠端花瓶裏粉色的玫瑰,大朵大朵,像是剛采摘過來的。
忽然,陳昭華用手揉了揉她的短發,低聲說:“丫頭,是四哥沒用。委屈你了。”
“四哥,是尚林哥救的我。就等於是你救的我。你說你沒用,這話——”她瞧他,心裏十分感激。
“以前我的目標是想竭盡所能讓我在乎的人不遇見大惡,哪怕是平平凡凡過一生。可是,我始終沒有做到。對江雲是這樣,對你,也是這樣。”陳昭華說,語氣裏全是自嘲。
這是他第一次提到江雲。蘇婉兒想問,但卻沒有問,因為陳昭華的電話響了。他接了起來,隻是聽,然後簡短地回答:“我知道,現在就過來。”
他掛上電話,一邊拿外套一邊說:“四哥有些事,可能要耽擱很久。你睡了一天一夜,先喝些水,然後喝點粥。在外麵走走,找朋友說說話,想說什麼都行。晚上心裏專家會過來的。你好好跟專家配合。有什麼事就給尚林哥的打電話。”
他一口氣說很多,語速也很快,像是真是什麼急事似的。蘇婉兒總覺得這不是陳昭華的作風,但又說不上來,於是傻傻地點頭,顧不得隻穿了睡衣,送他到門口,叮囑他注意安全,要認真開車。陳昭華笑了,露出整齊的牙齒,說:“你啊,乖乖的。四哥很快忙完就回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