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國雁攙扶著母親，大將軍緊隨其後下了馬車。
江母腿軟，但腳步飛快，不一會兒就來到廳堂裏，廳堂裏跪著一個人，是江母的弟弟，董永勝。
“怎麼了？是...誰...?”江母說話間，淚已決堤。
“阿姐，你怎麼回來的這麼晚...”見到來人，董永勝早已嘶啞的嗓音爆出一聲聽起來淒厲的呼喊來，他也憋不住，號啕大哭。
“是爹...”
“爹...”江母和江國雁一同跪在了地上。江母掙開了江國雁的手臂，跪著爬到了棺前，想要說些什麼，可張開嘴，怎麼用力都發不出聲音來。
看著眼前的靈棺，江國雁終於知道，自己那時候的想念是怎麼回事了。那是外祖父大限將至，給自己傳遞的思念的信號。
江國雁突然在想，為什麼那時候自己會覺得天氣惡劣，同意父母的提議，不回到外祖父家裏來呢？
那樣或許她還能夠見外祖父最後一麵。
江國雁同外祖父和外祖母感情最深。她是這邊的第一個孩子，還是很多年中唯一的一個女孩。即使這世道重男輕女，江國雁身為六七年間唯一的一個孩子，受到很多寵愛。
江國雁的悔痛無人能體會。
“嶽父怎麼去世的？”江大將軍還算鎮定，詢問起小舅子。
董永勝抹著淚哽咽著回答：“是心梗。父親去姚家寨去看望二姐，二姐剛生了兒子，回來路上，就突然不行了，拉回家準備喊大夫就咽了氣...”
“嶽父心髒一直不好...”江父沉默一會兒，歎了氣。
“啊啊啊啊...”江母在一旁哭得肝腸寸斷，隻恨自己沒有見上父親最後一麵。如果早幾天，再早幾天趕回來，那麼一定可以見到父親最後一麵。
“父親一出事，我就寫了信想要寄給你們，但是天氣不好，路上不好走，信差們也不願意出發，這不沒兩天，你們就來了。”董永勝哽咽著。
“父親的棺，明日就該下葬了，拖不了了，我原想明天能等到姐姐你們也好，等不到，我就隻能先下葬了。”
“我，我想看看父親...”江母拚命站了起來，往棺木走，董永勝連忙起身攔住了她：“大姐姐，明日封棺前會統一觀看道別，今日不能看，不能看...”
江母用力拽著弟弟的衣角，嗓子都快哭啞了，身子一次次試圖突破桎梏，終於在最後，暈倒在董永勝的懷裏。
“香香！”
“母親！”
江國雁和江父衝上前去，一同接住了江母。
江父說：“你大姐姐身子不好，有沒有房間，我帶她下去休息。”
董永勝點點頭，帶著江父和江國雁走到廳堂外，指著一件房說：“他們都睡了，我要守靈，那裏就是空著的房間，隻是沒有收拾。”
“沒關係，我們自己收拾就行。”江父抱緊了江母，點點頭說。
“被子在那件房子的木箱裏，是沒蓋過的。”
“好。”
江國雁點上蠟燭，從木箱裏翻出被子，鋪在床上。江父把江母小心放在床上，為她掖好被子。而後江父說：“雁子，今晚你跟你娘睡，照顧好她，我今晚就去外麵陪你舅舅守靈了。”
江國雁也想去，但是哪兒有女子守靈一說，她隻能幫著父親照顧好母親。
江國雁換了衣衫，陪著母親一起睡下。
外麵來的守衛們江父自然會安置好，也不需要江國雁操心，江國雁想著，她今夜一定要睡好，等著明天看看能幫上什麼忙。
次日，江國雁早早就醒了。她輕手輕腳爬起來穿好衣服，再一轉頭，發現母親已經睜開了眼睛。她愣愣著發著呆。
江國雁蹲身在母親床邊：“怎麼樣？好點了嗎？”
“雁子，你外祖父還沒出殯吧。”江母異常平靜，但聲音卻滿是傷痕。
其實昨日，江父離開不久，江母就醒了，後來她一直沒睡，腦海裏一直控製不住的胡思亂想。
想父親以前在自己成親前送給自己的梳子，想父親為自己熬的粥，想，以前與父親相處的各種細節小事。
女兒在旁邊睡得熟，她也不敢哭出聲音，捂緊了嘴巴，極力控製住自己的哭泣。盯著天花板不停發愣。
天快亮時候體力不支，小睡了一會兒，在江國雁剛醒，翻身下床時候就醒來了。
“我沒聽見聲音，估計會在白天或者中午時候吧。”
“那我也起床，你在屋裏等等我，我們一起出去。”江母聽完，坐起身下了床，拿過旁邊的包裹選了一件極其素靜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