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有人敲門:“大姐姐,永勝說你們回來了,我來給你們送孝服。”
是董永勝的媳婦,江母的弟妹,按照這邊的叫法,江國雁要叫她妗子。
曉芹捧著衣服,江國雁為她打開了門。她也是一大早就起來了,去到靈堂那裏,讓兒子把丈夫換了下來,這才知道江國雁一家來了。飯菜多備出來許多人的份。
“大姐姐,這是你的孝服,女兒的孝服穿的多,雁子隻需要紮上腰帶,戴上孝帽,鞋上再揣上兩塊孝布就好了。”她不僅嘴上說,手上還麻利的幫著江母和江國雁穿戴好孝服。
她身為兒媳,和江母的穿戴是一樣的。
“你二姐姐沒來吧?”江母詢問著。
“沒,她剛生了兒子,年齡也大了,還在坐月子,就沒讓她來,她婆家也不願意讓她來,畢竟她剛生了兒子是喜事,不能讓白事衝撞了...對孩子不好...”說著說著,曉芹聲音越來越小,不說了。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江國雁的小姨,是四十歲才二嫁的。男方家也是頭婚,不知道什麼原因一直沒找到媳婦。小姨生的孩子也是他們家的第一個孩子,是他們家的長子長孫,足可想他們會有多在乎。
外祖父去世的突然,正巧在小姨生了孩子沒多久,男方家無論如何也不會同意。
江國雁能夠想到,小姨此時在婆家也不會安生,怕也是以淚洗麵,過的並不好。
“她不來,也好,她剛生了孩子也不能情緒太過,不來,也好...”江母說著沒關係,可是話語裏的難過和失望卻滿溢出來,流進了江國雁的眼睛裏。
“走吧,大姐姐,咱們吃點飯,過會兒應該會來挺多人,咱們還有的忙,還得準備午飯。”
“封棺出殯在什麼時候?”江母問道。
“在正午之前,到時候咱們所有人都要跟著去送行,回來就是午飯,所以咱們需要早準備。”
“好。”江母斂了眉眼,收住情緒,走出房門。
等幾個人吃完飯,給江父和董永勝以及江國雁的表弟送吃的的時候,村裏的女人們都到了。
村裏習俗,誰家有紅白事都會請村裏女人們互相幫忙,這些都是收拾做飯的一把好手,隻需要請頓飯,大家都是一呼百應,盡心盡力幫忙。
“曉芹!我們來了!喲,永香也在呀?什麼時候到的?”村裏的女人很多是江母小時候的玩伴,從小關係要好,曉芹嫁來之後,也去過別人家幫忙,一來二去就熟稔起來。
“昨天夜裏到的。”江母勾起一抹勉強的笑來。
“這是國雁吧,都長這麼大了。”村裏人見了孩子都會說上這麼一句,江國雁見怪不怪,江母點頭:“是,是國雁。”
“好了,你們節哀順變吧,咱們活人還要生活的,打起精神來,啊!”村裏女人都沒什麼惡意,也知道說什麼話都沒用,這坎還是需要自己踏過去的。
“行,知道,來吧,咱們該準備午飯了。”曉芹應著聲,領著一眾婦人往院子一角走去。
昨天曉芹就出門采買了一大堆食材回來了,肉啊,菜啊的,什麼都有,舉行葬禮對菜是有一定要求的,董家不算窮,自然也不會選擇掉價的菜係,選的中等偏上的,有肉有菜有白麵饅頭和湯的。
江國雁和江母也跟著一道擇菜去了。
有的人擇菜,有的人剁餡,有的人和麵,有的人撿柴火燒水,每個人都手腳麻利,做事井井有條。
過了會兒江父來喊江國雁,江母和曉芹。
“這會兒司儀在喊親人過去磕頭,磕三個頭,可以哭,哭的越響越好。”江國雁聽著司儀在喊,董家長女,董家長子,董家女婿,董家外甥...
被喊到的,一一上前,哭喊著,爹啊,你怎麼就走了啊,留下我一個人怎麼辦啊之類的,好像是一場表演一樣,一場表演給別人,給活著的人的一場表演。
母親想哭,也隻能在被司儀安排的時間內哭,一旦輪到別人,她就必須收回眼淚,不能發出一聲抽噎來。
輪到江國雁時候,她沒有喊叫,默默磕著三個沉重結實的響頭,卻在磕頭時候,想著前塵往事,忍不住在抬頭時淚流了滿麵。
等她退下時候,母親抱住她,為她擦去臉上的淚水,努力憋著自己心裏的難過,輕輕拍打著江國雁的背安慰著她。
會過去的,隻是什麼時候才會過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