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清燉》(五)(1 / 3)

《清燉》68

四隻肥膘大羯羊到天黑才收拾出來,老馬見擺在吃飯桌子上的四隻羊,高興的隻咂牙花子,他問朱傘要了一隻香煙點上,圍著飯桌子慢慢地轉了一圈。他猛然想起另外一隻羊是大隊頭頭送給牛副主任和薑主任等四個人的。於是,趁食堂還沒有來人之際,叫朱傘挑了一隻更結實的羊砍了四份,用廢報紙包了起來,放在了盛糧食的木櫃裏。剩下的三隻羊和雜碎、頭、蹄子等用麻袋裝上存放在盛炭的房間,就等牛副主任回來安排開會的時間和人數。

晚上,牛副主任從薑主任蹲點的大隊回到了公社。

吃過晚飯,朱傘借天黑就把半個後羊腿用布袋子裝上,給牛副主任送到辦公室,並把今天辦事的情況詳細的做了彙報。牛副主任聽了高興的背著手,在辦公室的地上走了好幾圈,他停著腳步,歪著頭對朱傘說:“有一件事,想聽一聽你的意見,不過你知道就行了,千萬不要外傳”。

朱傘見牛副主任有話要和自己說,就隨手拉了一把椅子坐下,點了一支香煙說道:“你放心,咱們共事這麼長時間,所交代的事情,你聽著那一件事情,是從我朱傘嘴裏說出的,到我這,就亂在肚子裏了”。

實際上,牛副主任從心裏對朱傘還是信任的,認為這個人不僅有自己獨到的看法,還比較講義氣,口風比較嚴實,不給人搗是非,是一個可以依靠的朋友。於是,他喝了一口水,清了清嗓子說:“今天,薑主任問我想不想調動工作,我覺的很奇怪,才提拔不長時間就調動不合常理。你給我分析一下主任問話的意思是啥”?

朱傘把含在嘴裏的煙,從鼻孔中猛烈的噴湧了出來,抬頭瞥了一眼還處在自我陶醉之中的牛副主任,裝出一副認真思索的模樣對牛副主任說:“根據我多年同薑主任打交道的經驗和觀察,他這個人是一個直性子,肯定有領導看中你了,要帶你離開公社這個平台。說不定縣領導看中你了,從側麵和薑主任聊過你的工作。薑主任是個聰明人,一聽領導的話就知道是什麼意思。他現在問你,是想探你的意思”。

牛副主任有一點莫名其妙,彎腰問:“在公社當副主任是他幫忙提拔的,才上任不到幾個月,如果我說同意調動工作,主任還認為我不喜歡在他手下工作,這不是給薑主任難堪嗎”?

“問題就在這裏,你不能直接說同意,而是要說不同意。你告訴薑主任,你剛提拔沒有多長時間,也沒有做出什麼成績,還是安心在你的身邊報答知遇之恩吧”。朱傘此時仿佛進入了師爺的角色,口若懸河的說著自己的見解分析。

牛副主任明白朱傘說話的意思,於是點頭稱讚朱傘考慮問題周到全麵。

其實,朱傘了解牛副主任的心思,他是不會在北山公社長時間待下去的,他要借江書記的幫助跳出北山,到縣政府部門擔任職務是他連做夢都想的好事。

牛副主任為什麼要詢問朱傘的意見,原因是昨天中午薑主任和他突然提及調動工作的事情,當時他沒有在意,認為是隨口聊天說的話。可是今天下午薑主任又問他考慮的如何,這才引起他的當真。他意識到縣領導在總結北山公社開展的這兩場運動中,看上了自己開展活動的組織能力,故意和薑主任進行了交流。現在薑主任問自己的想法,目的有兩個,一是透露消息,看自己如何爭取。二是摸一摸自己對調動工作的態度。

在牛大偉自我遐想的過程中,朱傘腦子也在高速的思想,似乎這是一個機會,要幫助牛大偉離開北山到縣政府部門工作,這樣最起碼在政府部門有一個自己的熟人。朱傘琢磨要找薑主任旁敲側擊的說一說,要讓薑主任明白提拔牛大偉就是給自己鋪路,要讓牛大偉清楚,舍得在薑主任身上下功夫,就是給自己找梯子往高處爬。朱傘理清了下一步做事的頭緒,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又翹著嘴,長長的吐了出來,瞅了瞅還在陶醉的牛大偉說:“這件事情,你不能著急,你不能直接找薑主任說,我瞅時間和薑主任說,摸一摸他的想法”。朱傘這麼一說,好像把牛大偉調動的事情全攬在自己身上,使牛大偉從心裏非常感激,也使牛大偉體會到當副主任的優越。

本來牛大偉從文書提拔到副主任後,就自我感覺有了領導的氣質,走路說話都有變化,就連公社僅有的三位女青年幹部也願意和他說話了,甚至在沒有人的時候還打情罵俏。牛大偉知道這都是當了副主任的緣故。

朱傘在牛大偉的辦公室隻顧分析考慮工作調動,忘了問開會的安排。他回到食堂,老馬一個人躺在炕上,似睡非睡,閉著眼睛有氣無力的問朱傘:“開會的時間定在什麼時間?多少人吃飯?”朱傘這才想起忘記問正事了,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啥話也沒有對老馬說,又折身來到牛大偉的辦公室。

朱傘離開牛大偉的辦公室沒有抽隻煙的功夫,返回來就見牛大偉的辦公室已經熄了煤油燈。他站在門口剛要敲門,就聽見裏麵傳出女人的嬉笑聲,接著又傳出了牛大偉“哼哧、哼哧”的喘氣聲。朱傘驚呆了,把抬起的手臂緩緩地收了回來,站在辦公室門口不敢出一聲大氣。也許是緊張的緣故,也許是好奇的緣故,朱傘楞是一動沒動的在黑暗中,屏聲靜氣聽完了牛大偉和那個不知名女人的偷情之歡。

辦公室恢複了平靜,朱傘正要躡手躡腳的離開門口,卻由不著自己的控製,鼻子一酸,就連續兩個噴嚏。於是,朱傘拔腿就跑,上氣不接下氣的一頭闖進了食堂。

食堂裏屋,老馬正和剛進屋來看他的王玉春說話,就見朱傘慌慌張張跑了進來。本來老馬對朱傘剛才不回答問話就有一股無名火氣,便不加客氣的訓斥說:“朱傘,朱傘,你一晚上魂不守舍,進進出出,慌慌張張的再做啥?問你正事你不說,到底牛副主任是怎麼安排的?”

朱傘張口結舌答不上來,隻是不停的喘氣。因為他從來沒有遇見過此類事情,說又說不的,怎麼辦,他一時沒有了注意,他害怕牛副主任懷疑是他偷聽了秘密。

與此同時,在辦公室剛幹完事的牛副主任和那個女人,聽到門口的噴嚏聲,差一點嚇的背過了氣,當聽到越跑越遠的腳步聲後,牛副主任和那位女人哆哆嗦嗦趕緊摸黑穿上衣服。牛副社長趿拉著鞋,把辦公室的門拉開一條縫,伸出頭,就向地下工作者一樣,左右看了一下,沒有發現人員,就把那個女人從門縫塞了出來,然後輕輕的關上了門。

送走了那個女人,牛副主任才把懸著的心放了下來。他沒有重新點上煤油燈,而是坐在椅子上靜靜的思考誰在門口打噴嚏,他聽到了什麼?也許是驚嚇的緣故,牛副主任沒有一點睡意。

王玉春見老馬生氣的訓斥朱傘,也沒有多和老馬說話,就把老馬從醫院帶回來的髒衣服,包了一個包袱,準備帶回去洗淨。她對朱傘說:“老馬走路不方便,心裏麻煩,你就多開導開導。”朱傘坐在炕上,好象還沒有從驚嚇中恢複,隻是點點頭,“嗯”了一聲。

王玉春回家了。老馬對著煤油燈點了一隻香煙,遞給朱傘,朱傘吸了一口,又端起老馬的茶杯“咕嚕、咕嚕”的喝了一通,這才從驚慌失措中收回了恐懼的思緒。

從朱傘的情緒變化,老馬意識到朱傘肯定碰到了什麼事情。便翻身披上棉襖做了起來,追問道:“你去牛副主任那裏,到底確定了開會時間和人數沒?”

朱傘翻了翻眼睛,回答:“牛副主任沒有說開會的時間和人數。”

老馬不服氣的說:“一個晚上你來去幾趟,他就沒有告訴你開會的時間和人數?你慌慌張張的和牛副主任到底幹啥事了?”

朱傘發現老馬看出了自己的失態,他迅速的把遇到的事情在腦海中閃現了一下,決定把牛副主任在辦公室搞女人的作風問題透露給老馬,聽一聽老馬的意見。於是他靜了靜神情,便把自己所聽到的說給了老馬。

老馬是一個經過此類事情的人。在他和王玉春的來往沒有公開之前,他也有過偷偷摸摸的行為,當聽了朱傘的敘述後,他到沒有表現出驚奇,而是閉住眼睛冷靜的思索了一會兒,對朱傘說:“這件事情不要再對別人說了,到我這裏就算沒有聽到。”其實,老馬嘴上是這樣說,實際上他另有考慮,他要借這件事情強化牛副主任和他的關係。

朱傘睡在炕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他惱恨自己碰見了這樣不光彩的事情,更沮喪的是,就不應該告訴老馬,這樣隻有自己知道,別人是不知道的。現在告所了老馬,就等於有了把事情進一步傳播出去的可能,有了不可預見和不可控製的途徑。當然,老馬是不會把事情傳播出去的,對他沒有什麼好處,朱傘在自我安慰。

老馬睡在炕上,閉著眼睛,思謀著朱傘說的話,仿佛牛大偉和那個女人偷情的畫麵就象一幕幕電影,在老馬的腦海中放映,騷擾著老馬一陣陣的心猿意馬、魂不守舍。他努力的克製自己渾身的騷熱,還是由不住的卷曲著身體。

牛大偉在自己的辦公室,披著棉襖坐在椅子上,他不想睡覺,他擔心今天發生的事情,明天就成了公社爆炸性新聞,進而擴大影響毀滅自己的前程。思想到這裏,他渾身起滿了雞皮疙瘩,憎恨自己意誌薄弱。也許是做的時間久了,牛大偉覺的渾身發冷,再加上屋裏一團漆黑,就覺的和自己睡覺的女人又回到了身邊,牛大偉哆嗦的躲閃著,嘴裏不停的直嚷道:“不要這樣,不要這樣”!

天亮了,太陽光直直的穿過窗戶,照的食堂屋裏一片明亮。在公社機關住宿的有婦聯專幹、財務等三個女人,就是教育專幹和水利專幹,還有昨天晚上回來的牛副主任。早上有五個人吃飯,就不見牛副社長來吃飯,老馬還準備等牛副社長吃飯,商量開會吃飯的時間和人數呢。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見牛副主任過來吃早飯。老馬覺的奇怪,就催朱傘到牛副主任的辦公室看一看。朱傘不好意思,懶洋洋的來到辦公室門口,手剛碰著門,就見門"吱扭,吱扭"的,慢慢開了一個縫子,朱傘朝屋裏一看,牛大偉坐著椅子,爬在辦公桌上,還在昏昏入睡。

朱傘推開門進來,叫了幾聲:“主任,主任”,沒有答聲。便推了一把牛副主任的頭,這才發現牛副主任已經昏迷不醒。

朱傘把牛副主任抱著放到炕上,給蓋上被子。就折回食堂,告訴老馬牛副主任發病昏迷不醒。然後提了一暖瓶開水,扶著老馬一同來牛副主任的辦公室。

剛進門還沒有坐下,就見公社管財務的出納劉英慌慌張張推門進來。她見朱傘和老馬都在,略顯不自然的說道:“早上我見主任沒來吃飯,就過來看他,誰知他工作勞累睡著沒醒,叫他也不答應,一看發高燒,昏迷不醒。我趕忙回房間找治療發燒的藥片。”

朱傘聽了劉英的話,才明白在他回食堂叫老馬中間,劉英已經來過牛副社長的辦公室,發現牛大偉發燒,回去找藥。在找藥的空檔,自己和老馬才又回來看牛副主任的。看來,昨晚和牛副社長在一起鬼混的女人可能是劉英,再說,劉英比牛副社長大五六歲呢。總之,在朱傘的腦海中,牛副主任所接觸的女人他都要捋一捋。

朱傘把牛副社長扶了起來,劉英給吃了藥,他才慢慢的清醒了過來,揉了揉紅腫的眼睛,有氣無力的說:“昨晚加班寫材料,時間太晚了,結果爬在辦公桌上就睡著了。”

老馬惋惜的勸說道:“工作再忙,也得睡覺呀,象你這樣不休息隻顧工作,身體會搞垮的。剛吃了藥,你休息,我去給你做一碗酸湯麵,吃了出一身汗,驅驅寒氣。這樣身體會舒服一些。”

老馬剛要出門,在公社沒有下隊的幾個幹部,就湧進了牛副主任的辦公室,對牛副主任問寒問暖,勸說牛副主任不要太勞累。尤其是和劉英住在一起的,那兩位女人對牛副主任的病情更是關心,好象是牛副主任的主治醫生。一位比劉英小一兩歲,結婚生了孩子後,體形就變成了麻袋。進來就摸牛副主任的腦袋,大呼小叫的讓朱傘打井水來冷敷。另一位不到三十,丈夫在公社獸醫站當獸醫,她聽劉英說牛副主任發燒昏迷不醒,也隨其他幹部進來,就一直充當醫生角色,對牛副主任的病情指手畫腳。還叫老馬去食堂熬一碗加紅糖的薑湯給牛副主任喝。

大家七嘴八舌的說話聲,吵鬧的牛副主任不得安靜,他翻身坐了起來,對屋裏的來人說:“沒有啥大病,主要是昨晚加班時間太久,休息一會兒就好了,感謝大家關心,你們該幹啥就幹啥,不要都湧在這裏”。

朱傘和老馬心裏都清楚,牛副主任是昨晚和女人在一起太累,身體虛弱受涼所致,究竟是這三個女人中的那一位,朱傘和老馬心裏沒有數。

探視牛副主任的人都回各自辦公室了。就留下朱傘一個人看護,由於吃了藥,牛副主任一會兒就“呼、呼”睡著了。

朱傘坐在椅子上看報紙,感覺屋子有一點涼,就起身給取暖爐子添煤,在盛煤炭的木頭槽裏,朱邇發現了一個使用過的避孕套,昨晚門口聽倒的聲音又在耳邊回響。他十分惡心,用夾碳的鐵夾子撿起來就扔到了爐子裏,一股濃煙猛然突起,膠皮燃燒的惡臭味和煙霧嗆醒了睡熟的牛副主任,他捂著鼻子不停的咳嗽,朱傘捂著鼻子蹲在爐子旁邊不停的幹嘔。

牛大偉爬起來有氣無力的問朱傘:“你燒膠皮幹啥?臭,臭死人了。”話沒有說完,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並伴隨幹嘔,本來一張蠟黃的臉氣足的通紅。

朱傘趕忙站起來給牛大偉端水,喝了幾口牛大偉才緩上氣,但屋子裏的惡臭味還是不能讓人大口呼吸。

朱傘也沒有想起來開門通一通空氣,就老老實實的回答說:“我給爐子添煤,不小心把上麵粘的膠皮給帶到爐子裏了”。

朱傘話說完,牛大偉就知道這是昨晚用過的避孕套自己隨手扔在了煤堆裏,結果被朱傘發現了,他捂著鼻子,十分不好意思的問道:“你知道那膠皮是什麼東西?”

朱傘詭異的一笑:“我又不是小孩,隻知道吹氣球玩”。

朱傘的回答使牛副主任一驚,昨晚有人在門口聽他和那個女人的動靜,今天朱傘又在煤堆發現用過的避孕套,怎麼這麼倒黴,事情都遇到一塊了。這難倒就是所說的“是禍躲不過”?

牛副主任思索著,老馬帶陳師傅端了一大碗酸湯麵推門進來,“唉吆,怎麼回事?屋裏怎麼是臭膠皮味,難聞死了。”老馬剛進倒屋子,就捂著鼻子,大呼小叫的嚷了起來:“你們也不開門讓臭味跑一跑?在屋裏不怕臭死?”說著,把門打開,朱傘上炕又把後窗子也打開,前後對流,沒有一隻煙的功夫,屋裏的臭味就沒有了。

老馬坐在炕沿,招呼牛副主任趁熱吃飯。也許是餓過頭的緣故,牛副主任接過飯碗,連吃帶喝,“呼嚕、呼嚕”的幾口,就把一大碗揪麵填到了肚子。

朱傘看著牛副主任的吃相,暗自好笑。他把水遞給牛副主任,問吃飽了沒有,牛副主任說:“是不是還有麵條?”

老馬給站在身邊的陳師傅使了給眼色說:“還有一碗,陳師傅,你馬上到食堂給社長端來”。

陳師傅非常機靈,一見老馬的眼色,就一路小跑來到食堂,把第二碗揪麵給牛副主任端來。這回有前一碗揪麵墊底,牛副主任吃相就斯文多了。

老馬給朱傘一支香煙,不解的問:“你沒事,在屋裏燒膠皮幹啥?論的屋子臭哄哄的。”

朱傘抽著煙,一時無法回答老馬的問題。便敷衍了事的說:“不小心,把膠皮當成碳,丟到爐子了”。

老馬笑了笑,又問還在吃飯的牛副主任:“開會的時間和人數定下來了沒有?”

牛副主任放下飯碗,說:“總結材料和會議安排,昨天我已經送給薑主任和蹲點的縣領導了,如果沒有啥事,他們今天下午就該回公社和各大隊蹲點的幹部開碰頭會,商量開會時間。昨天忘了給朱傘說這事了。”

老馬若無其事的說:“羊肉都按你的交待準備好了,吃清燉羊肉沒有問題。不過食堂的大米白麵沒有多餘的,你考慮看給那個大隊說一聲,讓支援個一二百斤大米和白麵。”

牛副主任點頭答應。吃了兩大碗酸湯揪麵,這會兒他感覺燒退了,渾身上下有了精神。昨晚的擔心害怕,使他一晚上沒有踏踏實實的睡覺。現在飯也吃了,藥也吃了,雖然受驚嚇發燒,但公社的幹部都認為是工作加班受累的原因。這些人最大的優點,就是把你得病的消息,添油加醋的傳播給領導和其它不知道的人。此時,牛副主任已經把昨晚有人偷聽的事情撇在腦後了,想的全是因工作累病而受領導看望的美事。當然,朱傘燒避孕套的事情他還沒有忘記,不過他對朱傘是放心的,剛才老馬問臭膠皮味的事,他就掩飾的很好。

老馬和陳師傅見牛副主任吃完飯還要休息休息,於是就出來回了食堂。朱傘出來便進了公社財務室,出納劉英見他進門,就迫不及待的問:“牛主任的燒退了沒有?”

“退了,剛才還吃了兩碗酸湯揪麵呢。”朱傘隨口回答。

劉英停下手裏的活,笑著說:“這人,病來的快,也去的快,還吃了兩大碗揪麵,看來真是累住了。”

朱傘聽劉英的話,好象是話裏有話,由不住的把昨晚偷聽的場景在腦海中快速過了一遍,尤其是那女人的呻吟聲,使朱傘辨別不出是劉英的,還是別的女人。本來公社有四位女幹部,其中一位坐月子,現在就她們三位常住公社。朱傘來找劉英就是出於好奇昨晚的事情,他這個人有個毛病,就是喜歡鑽牛角尖,搞清楚事情的原委,尤其是牛大偉到底跟那個女人偷情,從昨晚倒今早都一直是他坐臥不安,苦思冥想的事情。實際上搞清楚和搞不清楚,對他沒有多大關係,但他覺的知道了這個人是誰,自己在和她接觸上就會小心。說不一定也可以借助她的力量,來幫助自己。

朱傘有了這種想法,便注意觀察劉英財務室的蛛絲馬跡。他發現財務室裏放有一張睡覺的木頭床,如果和牛大偉在一起的女人是劉英,她完事之後可以回到財務室休息,不用回到宿舍驚動其他人。

朱傘坐在木頭床上,翹著二郎腿,對正在喝水的劉英說:“牛副主任安排近日召開經驗交流會,要準備夥食,食堂裏的土豆、蘿卜不夠用,你看能不能先借幾個錢,把青蘿卜和土豆先買回來,到會議結束再詳細算錢。”

劉英放下茶杯,似笑非笑的說:“開會的事,前幾天牛副主任就給我說過。你打個借條,準備借多少?”

朱傘見劉英這麼痛快,非常驚奇。以前公社開會,食堂提前借一些款項準備材料,劉英都是以各種理由拒絕和推辭,就是公社薑主任批的條子有時候也取不出現金。於是,朱傘來了一個獅子大張口,對劉英說:“如果現金寬餘,先借三百塊錢,會議結束多退少補。”朱傘借這麼多錢,原因是春節和年前開會或縣上來人吃飯,牛副主任答應的夥食補貼有一部分沒有兌現,朱傘掛在賬麵上的補貼累計有七百多塊錢,當然,這些補貼有一些不是牛副主任答應的。

劉英聽朱傘說借三百塊錢,就再沒有推辭,暗笑著說:“你寫借條吧!”她原本估計朱傘要借五百元,牛副主任告訴她開會的人大約有六七十人,會期三天,每天兩頓飯,她估計夥食標準最低也得開支五百塊錢。隻於朱傘他不知道開會的人數和會期,所以他隻借了三百塊錢的夥食費。

朱傘拿到現金就出了財務室,又來到牛副主任的辦公室,他見牛大偉“呼呼”入睡,就輕輕的的關上辦公室門,徑直回到食堂。把借了三百塊錢,準備買蘿卜和土豆等調料的打算告訴了老馬。老馬把朱傘拉到睡覺的裏屋,低聲說:“吃過中午飯,你到北山大隊羊圈套一輛驢車,咱倆到你們大隊養豬場要兩麻袋蘿卜和土豆。養豬場有地窖,年年都儲藏不少蘿卜和土豆,與糠、麩皮、草料搭配做飼料喂豬。”

朱傘詭異的笑了笑,遞給老馬一支煙,小聲說:“我媳婦在養豬場,一直沒說過她們豬場用土豆蘿卜做飼料。”

老馬見食堂陸陸續續進來吃飯的,就抽了一口煙,起身出了裏屋,在飯桌旁邊,對朱傘說:“吃過飯你就去,我在食堂等你”。

朱傘答應著,把飯菜遞給老馬。

中午吃飯的人 ,都在議論牛副主任勞累得病的事情。劉英捧著飯碗一邊吃一邊對朱傘說:“我剛去牛主任辦公室,還在"“呼呼”的睡覺。你把飯菜給打上,吃完飯,我給端過去。”

朱傘心裏想著套車拉蘿卜土豆的事情,對劉英給牛副主任端飯的舉動就沒有過多的聯想,他吩咐陳師傅給牛副主任單另做一份飯菜,讓劉英給端過去。之後,他便騎自行車來北山羊圈套車。

劉英把做好的飯菜給牛副主任端了過來。老馬覺的也應該借此機會表示一下對牛副主任的關心,尋問一下牛副主任對飯菜可不可口,就拖著一走一甩的腿子,在劉英之後,慢慢的來到牛副主任的辦公室門口,就聽見屋裏傳出牛大偉斷斷續續的說話聲:“昨夜有人聽見了······。”

老馬對牛副社長不連貫的說話,聽的似是而非,他敲了敲門,就聽見牛大偉停著說話,對門口叫了一聲:“進來”。

老馬推門進來,一屁股坐在劉英拉過來的椅子上,問正在吃飯的牛副主任:“這會兒身體怎麼樣?飯菜可口不?”

牛副主任一直身體很好,從來沒有在崗位上有個頭痛腦熱。這次有病多虧老馬在飲食方麵的照顧。所以,他非常感激的回答說:“馬師傅你身體也沒有好利索,還來來回回的照顧我,實在不好意思。早晨兩碗酸湯麵下肚,又睡了一大覺,現在基本恢複過來了。”

老馬笑著點了點頭說:“年輕,身體抵抗力強,有病好的快”。說完,就起身回食堂,臨出門還勸說牛副社長:“今後工作不要太勞累了,注意休息。”並吩咐劉英:“牛主任吃完飯,你督促及時把藥吃了,看晚上喜歡吃啥飯,送碗筷的時候告訴陳師傅”。

老馬出了辦公室的門,就一瘸一拐的來到茅房,剛蹲到大便池,就聽到隔壁女廁傳出兩位女人的低聲對話:“牛副主任有病,劉英從早晨就忙個不是消停,中午吃飯還忙著照顧。比照顧自己的男人還周到。”

“你說的對,她男人在外地工作,一年回不了幾趟家。牛文書提拔成了副主任,她還不忙死忙活的溜份。”

“你不知道,她有事沒事還喜歡朝人家屋裏鑽,我發現好幾次半夜三更的在牛文書的辦公室裏不知道搞啥,遲了就在財務室裏一個人住。”

兩個女人的說話聲音越來越小,老馬蹲在大便池子上,屏氣凝神,還是聽不到兩個女人說話的聲音。於是,老馬腦海浮現出朱傘昨晚在牛文書辦公室門口聽到的事情,他思謀和牛大偉在一起的女人有可能是劉英。

朱傘從北山羊圈套車來到公社,進食堂找老馬不見,就問洗鍋碗瓢盆的陳師傅:“你見老馬去那了”?

陳師傅放下手裏的碗筷,抬頭從窗子望了望院子說:“你看是不是去了牛副主任的辦公室了?”

朱傘就疾步來牛副主任的辦公室,敲門進去,見牛大偉一個人躺在炕上看報紙,便問道:“牛主任,你的病好些了吧?”

“好多了。”牛大偉翻身坐在炕上,從臉色看,也有了精神,他指著老馬剛坐的椅子說:“你坐下,咱說一會話。”

朱傘心裏急著要到養豬場拉蘿卜土豆的事,就沒有坐下,他擺了擺手說:“我還有些事情,你先休息,我晚上吃過飯過來和你聊。”

朱傘轉身出了牛副主任的辦公室,又來到劉英的財務室,劉英正在洗牛大偉吃飯用過的碗筷,朱傘掃了一眼財務室,見木頭床上放著一個用報紙裹的養後腿,這是昨晚朱傘裹包好,用紅繩捆綁送給牛大偉的,朱傘非常眼熟。他納悶送給牛大偉的羊腿,怎麼又到了劉英的手裏?於是他結合昨晚偷聽的情況,對牛大偉和劉英的關係產生了懷疑。朱傘臉有點發燒,顏色有些發紅,說話也有些緊張,結結巴巴問劉英:“你沒有見老馬吧?”

劉英稍微抬了抬頭,慢條斯理的反問道:“老馬沒事到我這裏幹嗎?”

看著劉英的沉著和不緊張。朱傘在心裏暗暗的罵到:“騷貨,裝的正經,看來是一個老手了。”

朱傘出了財務室,一抬頭就見老馬甩著還沒有恢複的病腿走在他的前麵。他追上去問:“你幹啥去了,車子套好等了你好一會了。”

老馬站住,拍了拍褲子上的土,說:“去上廁所了。”

朱傘趕驢車拉老馬先到大隊部,找到大隊長寫了一張條子,又折到養豬場。在養豬場管這些蘿卜和土豆的是朱傘媳婦秀珍,但她從來沒有給朱傘說過她管這些東西。朱傘把書記寫的條子給場長一看,場長就急忙喊秀珍領朱傘到地窖裝蘿卜和土豆。

朱傘和老馬把兩麻袋蘿卜土豆拉回公社,已經是太陽落山。朱傘到北山羊圈還了驢車回來,快速吃掉晚飯就朝牛副主任的辦公室跑。此時天氣已經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他見窗戶透出煤油燈光,就敲了幾下牛副主任辦公室的門,沒有回應,便使勁的推了一把,門吱溜開了一條縫,朱傘伸頭進去一瞧,牛副主任沒有在辦公室。他估計牛大偉可能另時出去,一會兒就回來,不然怎麼沒有熄煤油燈?朱傘站在門口正在琢磨進去還是不進去,就見牛大偉從黑色中竄了出來,他把朱傘推進屋裏,關上門壓低聲音高興的說:“江書記和縣領導晚上從各大隊回來,聽說我累病了,連辦公室都沒有進,便來看我。這樣,你去食堂叫老馬割點羊肉炒成臊子,做六碗幹拌揪麵,我們幾個人連夜研究材料、開會人員和開會時間。”

朱傘來到食堂對老馬說了牛副主任的安排,老馬二話沒說,拖著病腿到放肉的煤房割了一塊羊肉,洗淨切成了肉丁,陳師傅和了一疙瘩白麵,再加上朱傘搭手,六碗幹拌麵一會兒的功夫就做好了。

朱傘和陳師傅把做好的幹拌麵,用盤子端到薑主任和縣領導開會的辦公室,薑主任聞著噴香的幹拌揪麵,咽著口水說:“有一個多月沒有沾葷腥了。”說著就招呼開會的人員吃飯。吃完揪麵,薑主任知道朱傘鋼筆字寫的好,就留他幫助牛副主任抄寫會議材料。

在食堂陳師傅把碗筷收拾停當,便要回家睡覺,老馬說:“用車子把我帶到你姐姐那裏,我給她送些東西。”陳師傅答應了,老馬便把一個包好的羊腿裹在軍大衣的前衣襟裏,坐小陳的自行車來到王玉春的家。

王玉春家的院子門關著,陳師傅隔牆叫了好幾聲:“姐姐”。王玉春才起身披上襖子,點著煤油燈,趿拉著鞋子,開了院子大門,陳師傅對老馬說:“我先回家,你回食堂的時候,叫我姐姐送你一趟。”說完便騎自行車回家休息。

老馬隨王玉春進了屋裏。自老馬病好回來以後,王玉春在縣城上學的兩個兒子由於學習緊張,一直沒有回來住,家裏就王玉春一個人。天一黑,吃過晚飯,王玉春也不出去串門子,就鎖了院子大門早早睡覺。其實她早早躺下也是睜著眼睛睡不著,思前想後。剛才聽見陳師傅叫她,估計是老馬有啥事帶話,沒有想到老馬會上門。現在老馬和她在一個屋裏,又是黑天半夜的,王玉春的心裏就想揣了一隻兔子。

老馬自昨晚聽了朱傘的講述,就有一股衝動。再加下午上茅廁聽到兩個女人的對話,他心裏就想十五隻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安定不下來。

老馬定了定神,把大衣襟裏裹的羊腿掏出來,遞給王玉春,而王玉春站在地當中,就象丟了魂似的,根本就沒有注意老馬遞過來的羊腿。自伺候老馬回來,她就從心理上逾越過了男女關係這道坎,也有了做女人的欲望。幾十年來壓抑的衝動似乎就等老馬的到來。她沒有接老馬遞過來的羊腿,而是撲過去把老馬抱起來走到炕邊,並放在炕上,又麻利的拖掉老馬穿的大衣和鞋子。這一連串的舉動,使老馬非常的驚訝,他把羊腿丟在炕邊,順勢解開褲腰帶,脫了棉褲鑽到了王玉春剛才睡覺的被子裏。王玉春站在炕邊,也驚奇自己剛才的舉動和力量,怎麼就一點不吃力的把老馬抱了起來,還走了幾步。她這才感到臉紅的發燒。老馬睡在被窩裏拉了王玉春一把,她便吹滅了煤油燈,摸黑爬上炕······。

薑主任把朱傘留下,幫牛副主任整理開會的材料,會議進行了一半,薑主任見縣領導不停的張嘴,打瞌睡,就對牛副主任說:“今天會議就開到現在,明天上午接著開,現在你去找一副撲克,我們陪領導玩一會撲克。”

牛副主任應聲跑到辦公室,拿來一副撲克,於是薑主任、王縣長、牛副主任,加朱傘四人就玩起了撲克牌,牛副主任知道薑主任玩牌喜歡帶賭,就在朱傘的耳朵邊低聲說:“領導玩牌帶賭,你給我們沒人發十塊底錢,從這次會議費出。”

朱傘是明白人,乘續茶水的功夫,跑到食堂打開放錢的木頭箱子,拿了四十塊錢。他見老馬不在食堂,臨出門時把門給上了鎖。又快速跑回玩撲克的房間。

這三個人拿到錢,都說朱傘想的周到。薑主任還特意對王縣長說:“朱傘是我從煤礦調來的,文字水平也可以,關鍵是寫的一手好字。”

朱傘見薑主任表揚自己,顯的不好意思,謙虛的說:“在礦山主要向礦長學,到公社,主任忙,有時間跟著牛副主任學。”

朱傘的一番謙虛,惹的大夥“哈哈”大笑,都說朱傘說話水平高。

四個人玩的是“砍牛腿”,每次揭牌的是三個人,四個人輪流上,輪流當頭,沒人十六張牌,出牌活六張就算贏,誰不夠六張誰就輸錢。這種撲克遊戲在北山公社乃之全縣人人會玩,尤其是農村一到農閑,就有一些人專門在暗地裏組織賭博活動,縣裏每年都進行專項打擊。他們四人定的規矩是:夠六張牌,輸家出一毛。“掀”輸一次二毛。於是他們開始了戰鬥,這時王縣長也不打瞌睡了,聚精會神。從前半夜,一直玩到後半夜雞叫頭邊,因為明天吃過早飯還要開會,薑主任建議休息。

從打撲克的房間出來,牛大偉和朱傘一路,他打著哈欠問朱傘:“你輸了沒有?”朱傘揉了揉困澀的眼睛,也打著哈欠回答說:“我的底都輸完了,還多掏了好幾塊。”

牛大偉笑了笑,沒有說話,他知道,這是薑主任有意識安排的一局遊戲,他不僅輸光了底,還掏了十六七塊錢。他估計薑主任保本,最多本錢輸個一兩塊,算來還贏八九塊錢,畢竟底不是自己掏的。最大的贏家是縣裏來的領導。這樣的結果正是自己和薑主任所希望的。

朱傘回到食堂,準備掏鑰匙開門,一摸鎖子不在,他知道老馬回來了,便敲了幾下門扣,老馬驚醒一看窗戶外,天色已經微微發白,雞叫了頭邊。他便披上衣服,趿拉著鞋子,拖著病腿來給朱傘開門。他也是剛睡下時間不長,在王玉春家折騰了一番,睡到後半夜,王玉春就把他叫醒,穿好衣服。考慮他的腿腳還沒有恢複,王玉春又騎自行車把他捎到公社,然後又趕回家休息,這樣王玉春才感覺睡的踏實。

老馬打開食堂門,朱傘啥話沒有說,脫掉鞋子,就一骨碌躺在炕上,連衣服都沒有來得及脫去,就“呼、呼”睡著了。老馬見此,一邊給蓋被子,一邊嘴裏不停的嘟囔:“現在這些當官的,抓住平頭老百姓望死裏使,一夜都不讓睡覺。”其實他不知道朱傘一晚上在陪領導們賭錢。陳師傅回家前,隻說薑主任讓朱傘幫牛副主任加班整理材料的事,所以老馬還認為朱傘是加班工作一夜,瞌睡的不行了。

老馬重新躺下還沒有閉上眼睛,做早飯的陳師傅就來敲門。老馬又一次披上衣服,趿拉著鞋子來開門,他揉著睜不開的眼睛,對站在門外的小陳說:“怎麼今天來的比平常早了?”

“昨晚,不是薑主任和縣裏領導他們都回來了嗎,吃早飯的人比平時多了一大半,不早一些,恐怕做不出來。”陳師傅邊脫外套邊解釋。

老馬“嗷”了一聲,說:“我怎麼把今天吃早飯人數增加的事情忘了,你看早飯吃羊雜碎,來的及不?”實際上老馬知道,早飯一般就是稀飯蒸饅頭,簡單省事。即便多幾個人,也就是多一半碗黃米和幾瓢水,饅頭昨天就啟好了麵。現在改吃羊雜碎,就是人忙一些,時間來的及。他的目的就是討好薑主任和牛副主任,給薑主任和牛副主任在縣領導麵前掙麵子。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自從治病出院回到公社一直沒有聞到葷腥,再加上昨晚去王玉春家,身子有一些虧空。至於陳師傅一個人忙不過來,他也能幫上手,實在不行還有朱傘幫忙。

陳師傅對於老馬改吃羊雜碎的建議心裏十分樂意,他覺的這是昨晚幫助老馬到姐姐王玉春家的原因,老馬在感謝自己,畢竟吃羊雜碎比喝稀飯強多了。於是他滿口答應說:“羊雜碎已經洗幹淨了,就是煮和切燴的時間,沒有問題。”

朱傘在陳師傅敲門的時候,他就朦朦朧朧的醒了,聽到老馬說吃羊雜碎的時候,他就失去睡意,仿佛已經聞到了羊雜碎的肉香味。他翻身坐了起來,對在外屋說話的老馬大聲讚揚道:“這個主意太好了,我現在就去碳房子拿羊雜碎。”沒有等老馬搭話,朱傘已經趿拉著鞋子來到做飯的屋子。

老馬對朱傘的說話及驚奇又高興,驚奇的是這個人聽到吃羊雜碎就連瞌睡都沒有了。高興的是自己的主意和朱傘不謀而合。

他對朱傘說:“先拿兩付羊雜碎來煮上。”

朱傘答應著去拿羊雜碎,陳師傅抱幹柴架火燒大鍋。老馬則準備煮羊雜碎的各種調料。先前安靜的食堂,一會兒的功夫,就忙碌了起來,鍋碗瓢盆"鐺鐺"作響,一股股熱氣就象白霧彌漫了整個屋子。煮羊雜碎的膻腥聞和調料的飄香混合到了一起,直向人的鼻孔鑽。

朱傘借上廁所的空子,來到薑主任的辦公室,通報了早飯吃羊雜碎的安排,薑主任一邊洗臉一邊說:“這個安排好,最起碼表示我對縣領導的重視。你現在越來越會辦事了。”

朱傘謙虛的說:“昨晚牛副主任安排吃羊肉麵,就順便提醒了今早飯吃羊雜碎的事。”

江書記擦了擦手,神秘的說:“牛副主任要調到縣政府上班,你說放不放呢?”

此消息正是朱傘希望要聽的,朱傘心裏一喜,便接著話茬說道:“好事一樁,調到縣政府工作也是你提拔的結果,今後也好辦事。再說,牛大偉年輕,到縣政府將來還有向上的希望。牛大偉調走,公社不是又騰出一個空位置,這是兩全其美的事情。”

朱傘幾句話說醒了薑主任,他拍了拍腦門,笑著對朱傘說:“有道理。”

從薑主任的辦公室出來,朱傘又來到牛大偉的房間,他剛剛起來,正準備洗臉,朱傘聞的屋裏還有一股膠皮臭味,就開門站在門外,向他通報了早飯吃羊雜碎的安排。牛大偉調侃的笑著說:“此安排正合我意。”說著,一把把朱傘拉進屋子,關上門說:“屋裏的熱氣全放出去了。”

朱傘不服氣的說:“早晨起來通通新鮮空氣,屋裏還有昨天的臭膠皮味呢。”

一句話又勾引起牛大偉前天晚上受驚嚇,以及昨天燒避孕套的一幕幕,頓時牛大偉的臉色失去了喜笑。本來朱傘到牛大偉這裏除了說吃羊雜碎外,主要想告訴薑主任說他調動的消息,現在一看牛大偉的臉色變化,朱傘心裏暗暗罵道:“你他媽的和劉英偷情,做了壞事,恰好被我偷聽到。要是被別人偷聽到,早在公社滿城風雨了。就連做事用過的避孕套,也是我發現的,還給你小子燒掉了。我把事實和證據都爛在肚子裏,你還不高興給我吊臉子,正是狗要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其實,牛大偉不是為朱傘說話不高興,而是勾引起了他的心有餘悸。當然,牛大偉不知道偷聽的人是朱傘,也不知道已經發現偷情女人是劉英的人也是朱傘。

牛大偉最大的特點就是臉色的迅速變化,他不僅霎時能有高興變為不高興,也會霎時有不高興變為高興。

朱傘在霎時不經意之間,又發現牛大偉臉色掛滿了笑容。這會兒他給牛大偉賣了一個關子,說:“天下的好事都落在你的頭上了。”一句話,牛大偉莫名其妙。

說完朱傘就拉門出了辦公室,朝食堂走來。

一泡尿的功夫,朱傘便把老馬本來討好薑主任和牛副主任的舉動,變成了自己的周到安排,還借此從薑主任那裏透出了牛大偉調動的事情,並把自己的思想有效灌輸給了薑主任,打消了薑主任對牛大偉調動的顧慮。

在食堂裏,老馬攪動著大勺子翻煮著羊雜碎,對於朱傘上廁所的順便舉動他一概不知曉。這與他腿腳不方便有關係,要是沒有得病之前,他也會提前給薑主任和牛副主任知會一聲,防治不要下鄉錯過了吃羊雜碎的時機。

羊雜碎燴好了,老馬趁吃早飯的公社幹部還沒有湧進食堂的機會,叫朱傘稠稠的舀了四大碗盛在一個鐵鍋裏,聞著雜碎的香味,老馬給陳師傅舀了一碗叫他先嚐一嚐,看味道怎麼樣,還缺啥調料。朱傘自過年後也沒有聞過葷腥,見陳師傅吃,也拿了一隻碗過來,老馬知道這樣別的幹部會有意見,就說:“你的我不是叫你舀到鐵鍋裏了嗎?”朱傘這才知道鐵鍋有自己稠稠的一大碗羊雜碎,就放下碗筷,掏出香煙遞給老馬。

其實朱傘也知道自己提前吃不好,但是羊雜碎飄出的濃厚香味對食欲誘惑力太強。他有些由不住自己,於是點了一隻香煙來壓抑食欲的衝動。

兩人剛點著香煙沒抽幾口,就見牛副主任進了食堂。他來的目的就是想趁早把羊雜碎舀出來,單獨讓薑主任陪王縣長吃。老馬猜到了牛副主任來的意思,沒有等牛副主任開口,他就招呼朱傘端鍋,牛副主任拿碗筷和饅頭,給薑主任和王縣長送去。

在薑主任的辦公室,朱傘把鐵鍋放在爐子上,等牛副主任叫王縣長過來吃羊雜碎。薑主任看著在爐火上翻滾的羊雜碎,聞著飄出來的濃香,意猶未盡的對朱傘說道:“這事辦的周道。”薑主任和朱傘沒有說幾句話,牛副主任和縣領導就進了屋子,聞著肉香味,笑著對薑主任說:“早飯就有肉吃啊!”薑主任滿臉堆笑的說:“這都是牛副社長和朱傘安排的,知道領導辛苦,搞了一付羊雜碎,給領導改善生活。”說話間,牛副主任就把羊雜碎給領導舀到了碗裏。

牛副主任從食堂來的時候,拿了三雙碗筷,他不知道鍋裏裝了四碗羊雜碎。結果薑主任,牛副主任和王縣長每人稠稠一碗,鍋裏還剩一些,薑主任對王縣長說:“我們食堂羊雜碎做的地道,剩下的都給領導加上。”朱邇一邊抽煙,一邊看著他們三位大口的吃羊雜碎,嘴裏的口水要不是紙煙的壓抑,差一點流了出來。朱傘大口的猛抽著香煙,使勁的把煙霧往肚子裏咽。

總算三位吃完了一鍋羊雜碎,朱傘把碗筷收拾到了鐵鍋裏,端上就要出門,薑主任用大頭針掏著塞在牙縫裏的肉絲,對朱傘說:“把鍋碗放下,馬上到會議室開會。”朱傘答應著,一路小跑來到食堂。

食堂裏,公社幹部已經都吃完了羊雜碎,陳師傅在洗刷鍋碗,老馬坐在飯桌邊,抱著茶杯一邊喝茶,一邊抽煙。朱傘把端來的鍋碗交給陳師傅,就嚷著趕緊吃飯,陳師傅疑惑不解的說:“羊雜碎都吃完了,一點沒有剩下。”

老馬也說:“不是給你舀了稠稠一碗放在鍋裏端過去了嗎?”

朱傘哭喪著臉說:“那裏有我吃的份,牛副主任就拿了三雙碗筷,剩下的全加給縣領導了。到現在我還一口沒吃呢,薑主任又催著開會呢。”

老馬一聽糟糕了,牛副主任委員把一鍋羊雜碎當成他們三人的吃了,這可怎麼辦?老馬把茶杯的糖茶遞給朱傘,不好意思的說:“你先喝一口,現在灶上啥熟食也沒有了,你先開會,我割一點羊肉給你做揪麵,做好去叫你?”

朱傘搖搖頭,哭笑著喝了幾口熱茶,無精打采的離開食堂來到會議室。

《清燉》69

會議開始了,朱傘進來的時候薑主任正在講話,他找了個靠邊的地方和幾幹部擠坐在一張條凳上。還沒有坐穩,劉英就把一張寫有文字的稿紙扔給他,朱傘定眼一看是會議安排,時間、地點,參會人數、都寫的清清楚楚。朱傘抬頭看了劉英一眼,他不明白從早上兩次和牛副主任見麵,怎麼就沒有說開會的安排呢?如果提早說了開會的安排,最起碼早上會和老馬在一起商量,當然也不會錯過吃羊雜碎的時間。

朱傘歎了口氣,把會議安排折好裝在了口袋。心不在焉的聽薑主任講話。

薑主任的講話話足足說了有一頓飯的功夫,坐在他對麵的縣領導,由於昨晚打牌睡的太晚,上下眼皮不停的打架,由不住的就合在了一起,不時的便低下了頭並猛然一驚。牛副主任坐在他的身邊,見他似睡非睡的樣子,就不時的和他說話,分散他的注意力。好不容易等到薑主任把該說的都基本說完了,主持會議的牛副主任就推了一把王縣長,大聲對參加會議的各大隊領導和隊長說:“下麵請王縣長講話”。話音一落,下麵就是一陣稀裏嘩啦的掌聲。

王縣長揉了揉眼睛,好像還沒有醒悟過來,牛副主任急忙把茶杯遞過去,他端起來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水,清了清嗓子,環視了一下參加會議的人員,溫文爾雅的說:“我也沒有什麼補充,剛才薑主任都講了,很全麵,很周到。這是縣上在北山公社召開的一次經驗交流會,參加的人數多,還要到搞好的大隊參觀,具體工作薑主任都布置到了各分管人員,希望你們盡心盡力把這次會議開好。”說著,又端起茶杯喝了幾口。來參加會議的各大隊領導和隊長,大部分是第一次聽縣長講話,都準備打起精神洗耳恭聽,有的還掏出筆記本準備記錄。

王縣長放下茶杯,掏出口袋裏的手絹擦了一下嘴,接著說:“我就說這幾句,其它的話就不說了。謝謝大家。"”

牛副主任見王縣長剛說了幾句話,就結束了。知道領導可能是瞌睡的緣故,不願意多說。於是在征求了薑主任和其它領導的意見後,就宣布會議結束。

起了大早來參加會議的大隊頭頭們和隊長非常意外,他們原以為王縣長的講話時間比薑主任還長,都強打精神,誰知王縣長沒有說幾句話,就結束了會議。於是各大隊頭頭和隊長便三五成群的湊在一起,一邊抽煙,一邊相互交流會議材料的準備情況。牛副主任是會議材料和後勤生活保障組的負責人,他清楚會議開的成功與否,和生活搞的好壞有很大關係。所以,他借和各大隊大隊長談材料的機會,向各大隊攤派了大米和白麵,安排各大隊在會議召開的前一天,必需派人把攤派的糧食送到公社食堂,交給朱傘驗收。

朱傘也是會議材料和生活保障組的成員,牛副主任在攤派糧油的時候,朱傘已經跑回食堂在吃羊肉揪麵了。

於是,劉英就幫助牛副主任把各大隊攤派的糧油數量記錄了下來。

在吃中午飯的時候,劉英就把各大隊交糧油的數量單子交給朱傘。他拿著單子略略的瞄了一眼,同早上給的會議安排放在一起。

朱傘現在對劉英有一種厭惡的感覺,隻要劉英出現在他的麵前,那天晚上的事情就會浮想在自己的腦海之中,她把劉英視為淫亂淫婦,但是,對牛副主任卻沒有這麼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