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曼也像一塊璞,幾年的翻譯生涯,好像細水磨石,把她身上尖銳的殼,慢慢消磨。她成為一塊玉了。作為名媛,小曼極具個人風格,該熱情的時候她熱情,該冷淡的時候她冷淡,該逢迎的時候她逢迎,該拒絕的時候她拒絕,場麵上那些手段,經她靈心一點,更上層樓,以不變應萬變。在社交場中,小曼像踩著風火輪的小哪吒,指東向東,指西向西,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輕鬆地超越了原本的大家閨秀的格局。小曼是新舊時代對接培養出來的一朵奇葩。十八歲,小曼的聲名便像是騎了天馬,以一種勢不可擋的姿態,在北京的社交圈躥紅。小曼微笑著,踩著娉婷的步子,仙女一般驚豔地步入了繁花似錦也變幻無常的上流社會圈子。

如果說原來的小曼像條魚,自由自在,遨遊人海,那麼上流社會則是她的化龍池,小曼縱身一跳,小魚轉瞬間變身,幻化成龍,騰雲駕霧。後台硬,姿容美,氣質新,那時節,北京的上流社會圈子似乎有意成全出這樣一個陸小曼來。她的出身,她的美貌,她的學曆,她的才華,一切的一切,都那麼積極、向上。小曼是當時北京上流社會的一種美好想象的化身。她代表著一種新的空氣,始一出現,就吹散了社交圈原本的那些陳腐氣息。舊的時代已經終結,新的時代,需要獨屬於自己的名媛。大門不出二門不入的大家閨秀,顯然不能滿足那些留過洋的男人們的期待了。她們太靜,不夠動態,不夠真實,她們是錦衣包裹著的木頭人,小曼才是穿著霓裳的天上仙子,衣袂飄飄,驚鴻一現。

小曼像一顆夜明珠,發光發亮,溫暖著京城的夜生活。小曼會跳舞,是舞池裏的皇後,她的笑容,她的身姿,都與那五光十色的舞池契合得天衣無縫。但凡小曼一踏進舞池,她便是全場的焦點,男賓們如過江之鯽,紛紛伸手,請小曼共舞。小曼樂得接受,她愛跳舞,旋轉,旋轉,眼前的景致,打著圈地在她眼前晃過,浮動的暗香,悠揚的樂曲,奢華的衣飾,紅的男,綠的女,小曼不知疲倦,熱情地擁抱著這變化多端的生活。她被圍繞、簇擁,她的義務是接受別人的讚美與追捧……套一句俗話:小曼紅了。徹頭徹尾地紅了,紅得不可收拾。她與上海的唐瑛並駕齊驅,一南一北,引領著名媛群體的風騷,於是坊間流傳著“南唐北陸”之說。

小曼不乏追求者。有人說,林徽因俏,陸小曼不俏。這實在是誤解。在男人眼裏,林徽因的美,或許是種脫俗,而陸小曼,則應該是俏中帶魅。如若生在當下,小曼當然沒有資格參加選美,她生得嬌小,身體瘦弱,更談不上什麼三圍。但她卻能夠輕鬆營造出一種氛圍和氣場,她的林下風致、淡雅清秀,她的瓜子臉,她那一笑起來似月牙彎彎的眼(上海人稱之為“花描”),還有她那略帶南方溫柔的清脆的北平話,都能迅速讓人為之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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