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從北方城市到蘇洵身邊的時候uff0c她憔悴得就像個蠟像人uff0c坐在沙發上眼神空洞得像是已經死去uff0c她牽著我的手uff0c輕聲地問:“你就是米米嗎?以後跟小姨住在一起好不好?”
“你生病了嗎?”我問。
“是的uff01我生病了。酒精中毒差點就死了。”她咧嘴笑了起來uff0c“在醫生叫醒我之前uff0c我溜號去了趟天堂uff0c你猜天堂是什麼樣子的?”
“有很多很多的天使。”我說。
“沒錯uff0c有很多很多的天使uff0c大約有一萬個那麼多uff0c那些大天使小天使們在茫茫大雪中打雪仗……”她摸著我的頭溫和地說uff0c“小米米uff0c以後uff0c要是我不小心喝醉了uff0c就由你來照顧我好不好?”
“好uff01”我想了想uff0c認真地點了點頭uff0c把手倔強地伸到她麵前與她拉鉤。
於是在接下來的十年裏uff0c我就像是一個態度認真的小保姆uff0c全心全意地照顧扶醉而歸的她。
蘇染就是這樣的一個人uff0c被酒精燒得嘔吐、痛苦呻吟時uff0c就咬牙切齒地發誓以後再也不喝了;一旦酒醒了uff0c發過的誓也就隨酒勁過了uff0c該喝照喝uff0c每喝必醉。
我拿了條毛巾給她uff0c順便在微波爐裏放了一杯牛奶。
“你媽昨天打電話過來uff0c說下個月月底想回來看你。”她接過毛巾擦了擦嘴uff0c突然說。
我一驚uff0c愣了兩秒uff0c從鏡子裏看見了那張毫無血色的臉和大大的熊貓眼uff0c假裝很平淡地語氣“嗯”了聲。
“她說她想你了uff0c手上那單生意做完就回來看你。”蘇染繼續頭也不回。
“她真是這麼說的麼?”我問。
“是啊。”她回過頭來奇怪地盯著我看了一眼。
我低下頭uff0c支支吾吾地:“我……我要上學了uff0c你記得把牛奶喝了……不然你胃會痛。”
說完背上書包uff0c頭也不回快步走出門去。
雖然我無法確定那句話到底是不是蘇洵說的uff0c但還是流下了眼淚。
--蘇洵uff0c我親愛的媽媽uff0c無論我多麼恨你uff0c多麼不想見你uff0c但始終uff0c你都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最親的親人。
日子就這樣在我的地平線上緩慢地劃過uff0c沒有痕跡。
我大聲地讀書uff0c自在地吹著我的口哨uff0c打著車鈴在校園裏橫衝直撞uff0c就像花圃裏正在盛開的葵花uff0c就像一隻飽暖無憂的小倉鼠uff0c就像一輛轟轟烈烈的小坦克。盡管心情偶爾還是會走偏在北緯八度以北uff0c但是有很多人說uff0c米娜很快樂。是的uff0c表麵上看來我的確很快樂、無憂無慮、陽光燦爛uff0c就連我自己對著鏡子時uff0c也不禁要佩服自己偽裝得好。
不是麼?從初二到高二uff0c我唯一做得最好的就是學會了如何偽裝快樂。
從蘇染宣布蘇洵要回來的那個早上起uff0c我就發誓uff0c一定要好好學習uff0c雖然這話聽起來很土。我就是想讓蘇洵知道uff0c沒有她的關心uff0c沒有她的愛uff0c我依然可以倔強地活著uff0c就像小坦克一樣。
那天uff0c韓小翹沒有上學。不知道為什麼uff0c我有種很不踏實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