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床上起身uff0c穿著拖鞋往門外走;剛哭過的臉還掛著淚漬uff0c她比我見到的任何時候都顯得憔悴uff0c蒼白如紙的臉uff0c眼裏布滿了血絲uff0c眼角竟然多出了兩條魚尾紋……白睡袍裹著她瘦弱的身體uff0c就像是個空殼uff0c她搖搖晃晃地向廚房走去uff0c像是在夢遊。
我看見她那副模樣uff0c突然很想哭。
她剛走了兩步uff0c手機響了uff0c她怔了怔uff0c似乎有些不樂意uff0c但還是飛快回身拾起來看了看。
我想一定是她熟悉的人打來的uff0c她下了很大的決心才按掉uff0c深吸了口氣uff0c將手機扔回到床上uff0c又走uff0c沒兩步uff0c又響uff0c這一回她顯得果斷多了uff0c退出去uff0c按掉。
就這樣來來回回了四次uff0c終於安靜了。
我鬆了口氣uff0c過了大約一分鍾--
“叮鈴鈴--”客廳的電話暴響uff0c我看了蘇染一眼uff0c她僵直地站著不動聲色。
“可能是韓小翹。”我說。
她沒有說話uff0c我連忙跑出去接。
一個溫和的男中音從那邊傳了過來:“喂uff01染染你聽我說uff0c你聽說我……”
我把電話離開耳朵uff0c對蘇染說:“找你的uff0c一個男人。”
“跟他說我死了uff01”她突然大吼了一聲。
我望著她。她的臉灰白得嚇人uff0c我從來沒見過一個人的臉會灰白到那種程度uff0c就好像渾身的血液瞬間被抽空了一樣。
我被她嚇到了。
“你怎麼了?”我問。
“沒事。”她煩躁地揮了揮手。
“真的沒事?”我追問。
“嗯。”
我對著電話說:“她不舒服。”
“不不不uff0c她在生我的氣uff0c你讓她聽電話好不好。”電話那邊在哀求uff0c聲音急促且不安。
我回頭看著蘇染uff0c然後小聲說:“你還是改天再打吧。”
蘇染卻出人意料地走過來uff0c一把將電話奪在手中。
她的手止不住地顫抖uff0c電話在她耳邊停留了大概兩分鍾uff0c那兩分鍾的時間裏uff0c她的臉從灰白從極度蒼白uff0c突然求饒似對著電話說:“求你了uff0c求你了uff0c不要再打我的電話了好嗎?我們認識多久了uff0c十年uff01是十年啊uff01不是十天uff0c不是十個月uff0c是整整十年uff0c是我從二十到三十最最年輕美麗的一段uff01我不想再聽你說話了uff0c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吧uff0c就像十年前一樣。你放過我吧……放過我吧……”
說完她“啪”地將電話用力一摔uff0c瘋狂地撕扯下電話線。捂著臉跑進房間uff0c重重將門關上。
我煮好了粥uff0c給她端過去。
她躺在床上uff0c眼睛直直地盯著天花板。
“把粥喝了吧。”我搬了把椅子坐在她床前。
“不喝。”
“你胃不好uff0c不吃東西會疼。”
“疼吧uff0c疼吧uff0c疼死了最好。”
“我要上學uff0c沒空陪你去醫院掛水。”我說。
她看著我:“知道了。冰箱沒酒了uff0c你去買兩瓶回來吧。我不想出門uff0c怕見到熟人。我包裏有錢uff0c你自己拿吧uff0c兩百應該夠了。”
“你到底怎麼了?”我說uff0c“你的樣子uff0c我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