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呼吸機的聲音在有序平穩的起伏,老爺子身上貼著胸片,各種機器和線纏繞著,顯露出胸前的肋骨,沒有一點肉。
形容枯槁,骨瘦如柴。
離上次和渠意一起回莊園沒有過去太多時候,但隋老爺子明顯就瘦了太多。
兩頰凹陷,臉色和唇色是白的,隋穗突然明白過來,這種顏色或許不是因為好轉,而是失血。
肺癌晚期出現嘔血和便血的狀況就意味著沒有好轉的機會。
隋穗坐在座位上想了好久,隋亭一直站在他身邊不敢離開半步。
隋亭是一個有妻子有孩子的成熟男人,他並沒有像隋穗那樣情緒激動,也許是他藏起來沒讓人看出來。
可病床上躺著的是自己的父親,即便他很早之前就有了心理準備,但很難忍住心底的難受。
但他需要顧忌的東西太多了,沒有太多的時間和空閑讓他好好整理自己的情緒,他還有許多要看護和處理。
隋亭暗暗歎氣,垂頭看了眼隋穗,十分想伸手抱一抱他,隋穗還小的時候也是會靠在他懷裏撒嬌的。
懂事得太早的孩子心思也會敏感些。
所以隋亭不敢。
正當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口的時候,忽然聽見隋穗咳嗽了一聲,接著便拿出了手機。
“不要在這兒守著了,歲歲,去休息會兒。”隋亭想說這會兒爺爺估計醒不過來,但他怎麼都說不出口。
隋穗隻搖頭沒說話,掏出手機點了外賣,剛才撐牆壁的右手好像有點傷了,拿手機這樣簡單的動作都很難實現,他用左手輔助,艱難的叫了常吃的那家外賣送到醫院。
還是不能去了。
隋穗渾身發冷,扭到的手也疼的厲害,可他像感知不到一般,叫完外賣就一直盯著床上的老人。
三個月……
還有一個多月就要過年了,隋穗不知道老頭子能不能挺過今年。
“今天進重症。”隋穗問,他聽到了,隻是想重複一遍告訴自己。
“嗯。”穗知應聲,皺眉抬頭看了眼隋亭,眼裏的擔憂不言而喻。
隋穗深呼吸,胸口像被堵了一塊大石頭,將氣管壓縮到隻剩一丁點的縫隙,好像用力呼吸就要將氣管漲破一樣的疼。
刀割一般。
他紅著眼睛默了很久,病房裏的人也一直沉默,隻有令人恐懼的機器聲在滴滴作響。
又過了幾分鍾,病房外響起了很輕的敲門聲,隋亭轉身去開門,從滿頭大汗的外賣小哥手上拿過外賣,低聲道了謝又關上病房門。
隋亭皺眉看著手裏拎著的這些東西,十分懷疑這些東西隋穗吃了不會不難受。
“歲歲,餓了我叫家裏的阿姨做了送來?吃這些……”
“我不餓。”隋穗拒絕。
他接過隋亭手裏的外賣袋子,避開地址拍了照給渠意發過去。
上麵還有渠意準時發來的“關懷”消息,他不吃但不能不會,看著手機裏的照片和跟渠意的聊天記錄,隋穗忽然筆頭就酸了。
他吸了兩下鼻子,將眼裏的濕潤憋了回去,始終還是沒讓眼淚在父母麵前掉下來。
穗知知道他沒什麼朋友,不用想都知道隋穗在和渠意發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