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法醫,記者,大批大批的人蜂擁而至。萊恩並沒有受到任何外部撞擊,是真的被嚇死,心髒猝停。一時間,阿努比斯上的警言仿佛再次回響:“擅闖法老墳墓者,死神將降臨到你們麵前。”整個考古界,全世界新聞媒體一片嘩然,並且密切關注溫莎飯店所有考古工作者。千夏問邱珞,“我們要走嗎?”他淺淺一笑,“當然不。”相比起他們的冷靜,漢克為萊恩的死哭得泣不成聲。他抱著萊恩的屍體不願讓他火化,最後被眾人架住,漢克拚命掙紮,頭部磕在桌腳上昏過去。漢克醒來的時候,房間裏簇擁了許多人。大家都在關心他的健康。傑克和湯姆等人失去兄弟,又要安撫漢克的情緒,臉色十分疲憊。漢克的額頭隻做了簡易的包紮。私人醫生被請來到溫莎飯店後為漢克處理過數次傷口,可每次傷口剛要愈合就會自動脫皮,導致一個多星期了還在用包紗布止血。漢克逐漸從萊恩的死中緩過神智,他對私人醫生的治療很厭煩,每次換藥那層皮就會脫落,血沿著額角流下。他想到蘇塔利精通埃及古典醫術,便請來了蘇塔利為他醫治。蘇塔利取出藥罐,磨碎了草藥,混了些藥汁,將草藥碎末敷在漢克的傷口上。她漂亮的眼睛對漢克微微一笑,“三天後傷口就會愈合了。”果不其然。漢克的傷口三天後愈合了,並且看不出任何傷痕,連一道淺淺的疤也沒有。漢克在所有人麵前對蘇塔利大加讚歎,蘇塔利低下頭微笑。她濃密的睫毛垂下,伏在白皙的肌膚上。千夏發現這種笑代表的不是羞澀,而是淡然和篤定。當天晚上,全埃及境內同時停電。聯通全國的電力樞紐仿佛瞬間被人切斷一般,整個埃及陷入綿長的靜默和黑暗中。仿佛回到三千年前的時光。作為發展中國家的埃及,偶爾的斷電並不讓人感到意外,然而瞬間性全國境內的斷電實屬罕見。政府命人火速修整供電係統,卻整整一天沒有接通線路。就在這樣一片昏暗的氛圍中,溫莎飯店三樓的走廊上,突然有個男子“啊——”得一聲尖叫,接著傳來連續鈍重的聲響。所有人在第一時間離開臥室尋找聲源。恰在此時,走廊裏突然一片光明,燈泡全部亮起。他們站在三樓扶梯邊,見到摔在二樓樓梯邊的湯姆。當他們趕到湯姆身邊的時候,他已經斷氣了。漢克再一次哭昏過去。所有人都以為湯姆是因為在黑暗中摔下樓梯而亡的。直到法醫告訴他們,漢克的左腳腳踝粉碎性骨裂的時候,事件變得蹊蹺。湯姆是由於摔下樓梯腦部受撞擊而死,身體也不同程度受到擦傷。唯獨左腳的骨裂無法理解,他究竟是怎麼摔成整根腳踝粉碎性骨裂?溫莎賓館一時間陷入重重迷霧和死亡陰影中。法老詛咒之說通過傳媒擴散向全世界。沒有人再敢入住溫莎賓館,往日熱鬧非凡的酒店突然間門可羅雀。傑裏搬入漢克的房間,照顧他憔悴的父親。其他搬運工和助手溜之大吉。王小二在聯係旅遊公司,準備接個團,跟團離開盧克索。邱珞和千夏仍然淡定地住在賓館裏,白天參觀盧克索的旅遊景點,晚上回到賓館休息。蘇塔利幫助傑裏一起照顧漢克的病情,每次漢克吃了她配置的草藥後總會發出滿足的歎息。然而所有的媒體都在用相機對焦溫莎賓館,等待再有什麼爆炸性的消息,等待法老詛咒的下一次應驗。而他們終究沒有失望,三天後漢克死在自己的房間裏,死的時候臉上仍然保持著淡淡的笑容。傑裏不等法醫的檢查單下來就連忙來服務台退房間,即使身後是成片的記者和閃光燈,他仍是無法壓抑地叫道:“瘋了!早知道就不住這裏了!有鬼,真的有鬼!死了,他們都死了……下一個就輪到我了,下一個就輪到我了!”“傑裏,你冷靜一下!”邱珞抓住傑裏飛舞的手臂,王小二呼來了醫生,將精神異常的傑裏帶去醫院。傑裏離開的時候一個勁地叫道:“死神將降臨到我們麵前!死神將降臨到我們麵前!”大批的記者追隨著傑裏的病車而去。大堂裏,邱珞等人望著一群人浩浩蕩蕩離開。王小二勸他們道:“不如我們退了這賓館吧,恐怕真有邪氣啊。我帶你們換一家賓館,你們在那裏繼續住下去。”也許王小二想到自己也是進過墓室的人,不禁感到一股涼意。“我們跟你的旅遊團走,說好了要你帶我們遊覽埃及的。”千夏回答他。“好,我們去曼頓賓館住三天。三天後就有旅行團從開羅過來了,我接手導遊,帶你們一起遊埃及!”王小二開朗地笑了笑。於是邱珞、千夏、王小二已經退了房,各自整理好自己的行李走向大堂。大堂正門口,蘇塔利交握著雙手不安地站立著,微微垂下眼睫。一身黑紗將她嚴密地抱起,臉上露出的皮膚白得病態。“蘇塔利,我們已經退房了,準備離開了。”千夏向她打了招呼。蘇塔利欲言又止地看下他們,最後還是垂下頭。王小二不忍心見美人蹙眉,問道:“你是不是想跟著我們走?”美人抬頭,輕輕地點了下頭。一雙漂亮的眼睛任誰看了都不忍心拒絕。“哈哈,那就上路吧。我們要去曼頓賓館,離這不遠,不過地方小很多,隻呆三天。走吧走吧。”王小二爽朗地笑,帶他們三個人來到曼頓賓館。這裏果然比赫赫有名的溫莎飯店小很多。一棟兩層樓的餐廳,一棟五層樓的公寓,中間用一個小小的花園連接。晚餐的時候,千夏和邱珞在一張桌子上吃著中東特色料理。胡木斯醬、烤肉、酥魚和新鮮酸奶散發濃烈的芳香。正前方舞台上肚皮舞娘隨著音樂賣力地表演,有的男性客人直接上來和舞娘一起跳舞,熱鬧得很。幾天下來,千夏的胃口已經非常習慣中東口味,她正看著舞台上的表情,跟眾人一起拍手掌打拍子,突然邱珞側過臉咳嗽起來。千夏撫向他後背,“你沒事嗎?是這個胡椒味太濃,嗆到了嗎?”“我沒胃口,你先吃吧。”他皺眉,看來幾天下來他還是無法適應這些佳肴。邱珞提前離開了餐桌,千夏繼續觀看表演,卻失去了那份興致。邱珞離開餐廳大樓,走向公寓,路上經過一道花園走廊。五月的埃及,盛夏前夕,茂密的棕櫚樹開出細碎微黃的花朵,在晚風中送來徐徐清香。邱珞突然聽到一陣細微的女子的聲音,似乎在忍受極大的痛苦,那聲音有點熟悉,好像是蘇塔利……邱珞撥開幾重棕櫚葉,見到一身黑紗的蘇塔利伏在地上,雙手抱著自己的腦袋發出嗚咽的聲音,從棕櫚縫隙中破碎而下的月光籠罩在她的身上,格外詭異驚心。“你沒事吧?”他走到她麵前,不便扶她起來。她還是把臉埋向地麵,身體緊緊貼著大地,低聲抽泣。“喂,你怎麼了?”邱珞坐到她身邊,見她還是沒反應,於是一把拉起她,扶住她的上半身。蘇塔利哭得水霧迷蒙的大眼睛毫無焦點,隻覺得她似乎萬分悲傷。邱珞沉聲道:“起來,我送你回房間。”他剛要拉她起身,她突然激動地掙紮,瞪向他,眉頭緊攏。卻又緩緩地,舒開了眉,淚水再次積蓄在眼眶裏,她楚楚可憐地凝視邱珞,悲傷道:“為什麼這麼對我……為什麼這麼對我……”“你在說什麼?”邱珞剛問完,她便一頭撲進他懷裏,傷心地抽泣,“為什麼要擦去我的痕跡……你那麼恨我嗎?就那麼恨我嗎?”她突然仰起臉吻向邱珞,柔軟的嘴唇隔著一層薄薄的紗幔相接。“你瘋了吧!”邱珞推開她後退兩步,蘇塔利倒在地上。當她再次抬起頭時,目光猙獰狠決,她從地上站起,黑色的裙擺翩飛。樹葉縫隙間破碎而下的慘白月光,在蘇塔利的身上明暗交織,她嘴裏喃喃著:“你就這麼恨我……就這麼恨我!”“眼鏡蛇啊!”王小二突然一聲驚呼,拉了邱珞一把,帶他後退幾米遠。從草叢後鑽出一條粗大的眼鏡蛇,遊走到蘇塔利的腳邊,蛇的頸部擴張成兜帽狀,吐出赤紅的蛇杏,銅鈴般大的金黃色眼睛淩厲逼人。“快跑!”王小二拉著邱珞往公寓樓跑去,一進了大門,王小二立即打電話給警察,嘴唇哆哆嗦嗦,“真的……真的有陰魂,哈特謝普蘇特的陰魂附身了……我們在曼頓賓館!”邱珞走到窗外往外望去,蘇塔利又昏倒在地,眼鏡蛇轉瞬消失。“你剛剛下班嗎?”邱珞問王小二。“是啊,你剛才怎麼還傻傻站著,沒看到地上有條蛇麼……阿蒙神啊,我第一次見到那麼恐怖的眼鏡蛇,被他咬一口的話……”王小二死命地搖頭。不一會,警車到了,他們帶昏迷的蘇塔利離開溫莎飯店。第二天各大報紙的頭版無疑將法老詛咒說推向頂點。醫生鑒定到蘇塔利精神上多處異於常人之處,而當曆史學家和她談話時,她冷靜自若,對十八王朝的了解遠甚專家學者。輿論界、考古界產生七級地震般的效應。頻繁的醫生和曆史專家的探望也刺激了蘇塔利的神經,她對每個進入她病房的人都暴躁地怒吼,指責他們不敬,打擾她休息。與她情緒越來越激動相對應的,傑裏死了,安靜地死在賓館臥房的浴缸裏,是由於被眼鏡蛇咬到腿部而亡。那條眼鏡蛇是怎麼會來到傑裏的房間,怎麼進入他的浴室,怎麼趁他不備咬死他,一切都是謎,然而蘇塔利的怒吼和狂言使得一切都那麼在情理之中。離開盧克索前的最後一個夜晚,千夏在香精的幫助下,很快就進入了睡眠。剛剛進入淺眠,耳邊卻傳來“嘶嘶——”的聲響,那聲音越來越清晰,直到她感到有什麼冰滑粗糙的東西摩擦著她的腳背,千夏睜開了眼。她見到一條粗壯的眼鏡蛇盤踞在她腳邊,銅鈴般的眼睛和它對視,突然向上直起脖頸,向兩邊擴張成兜帽狀,細長的蛇杏靈活地抖動,一雙尖尖的獠牙鋒芒尖銳。很明顯,它在向言千夏炫耀自己的劇毒。千夏的呼吸停滯了一秒,然後眨了下眼皮。她終於知道萊恩怎麼會被嚇死的,如果這條蛇近距離在自己眼前逞威,她也會被嚇得不清。她該怎麼辦?她該怎麼辦?餘光瞥見床櫃上燃燒得正炙熱的香精,她想起那個小販說過的話,它可以用來驅除蛇蚊鼠蟻,幫助睡眠。眼鏡蛇也許下一秒就會對著她的腳咬下去,千夏決定死馬當活馬醫,但願這香精真能發揮點效果,不能驅逐它,也把它給熏暈。她的指尖緩慢地移向香精玻璃瓶,蛇眼順著它的指尖微動,它關起嘴巴收起兜帽似的脖頸,靜靜地看著千夏一點點把香精瓶移來。火光映在金黃色的瞳仁中像有把火在燃燒,香氣濃烈擴散,眼鏡蛇微微伏下身子,下一秒離開了她的床,向門口遊走而去。千夏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這香精真的救了她一命。眼見蛇要離開她的臥房,千夏突然心頭一動,她手握著香精瓶,穿上拖鞋踩著極輕的步子跟在蛇後。走廊上昏黃的光線投射在它妖冶的身軀上,它搖擺著曼妙的身姿扭動前進,詭異如同黑夜中的暗殺者。突然眼鏡蛇拐進同一樓的另一間客房中,千夏來到邱珞的門前微怔。難道蛇改去殺他?千夏剛要推門勸他快逃,突然她聽到一個男聲輕笑道:“寶貝,你回來了。”言千夏站在門口進退不得,手裏的香精瓶燙著手心的肌膚,卻無法減去背上的寒涼。那個男人繼續笑道:“我的蛇已經回來了,你不害怕嗎?”是他……千夏聽出這個聲音的主人是誰了……另一個聲音,她那麼熟悉那低沉華麗的聲線,淡淡地說道:“王小二,遊戲到這裏該結束了。”“哈哈哈,你知道我今晚會來取你性命的嗎?”那放肆的笑聲,在深夜中毛骨悚然。千夏靈機一動,掏出手機開始錄音。如果王小二真的是凶手,凶手正麵承認罪行將成為最有利的證據。“是啊,所有人都被你的障眼法蒙騙了。法老的詛咒,不過是遠古的傳說,你卻打著這個幌子殺了漢克一家人,成功地轉嫁給蘇塔利,”邱珞冷笑,“蘇塔利充其量不過是個精神不正常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