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個哈欠,宋璟摸摸鼻梁,打開衣櫃,隨便拿出一件長衫,擺弄幾下,順利的穿上了一件梨花白的闊袖束腰長衫。在飾品架子上抄過一塊雪白的鑲字玉佩往腰間一掛,宋璟站在小鼓似的鏡子麵前照照,對著年輕十年的麵龐挑眉彎唇一笑,還真是蠻有修士賣相的。
再仔細看了看那玉佩,鑲字筆畫繁複,明顯是他不認識的字。宋璟忽然想起,自己聽得懂這裏的話,說的來這裏的話,都是蕭青離這個身子潛移默化的習慣。那麼,自己會不會認識這裏的字呢?
心裏沒有底,宋璟希望這鑲字對於這個世界就如同甲骨文對於二十一世紀的中國。文盲的可怕,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都是一大悲劇。
出門看著又是一副鬱鬱寡歡的澹台春水,宋璟罕見的對他彎起唇笑了笑。在他看來,春水這個少爺,真真正正是久居深院不知人間疾苦的大少爺,但心還是柔軟極好的,優柔下是個極重感情的人。希望他可以開心一些,宋璟眼神恍惚,說不定會交到這世界第一個朋友。
春水卻被宋璟恍惚的眼神看得微微尷尬。他別過頭,先往前走了幾步,與宋璟的視線錯開:“我帶你去書房。”
宋璟聳聳肩,跟上春水的步子,書房兩個字聽得他頭皮發麻心底發虛。但無法,這一關總是要過的。立於世,必先知於世。
文字,是傳達一個世界訊息,曆史文化的最好方式。
澹台春水把宋璟帶至自己的書房。
他的書房不算很大,但窗明幾淨,采光很好,室內一片柔和的亮堂。高大的紅木書架靠牆擺放著,四周角落點綴著綠色盆栽植物。抬起頭,可以看見形如吊蘭,幽然攀爬的藤蔓植物繞梁生長,開出細碎的小白花,單看著,就覺得屋子裏的空氣清新了不少。而中央對窗的地方安置著一張書桌,在空而不曠的室內看上去比較突兀,像是打破了這一屋的寧靜。
澹台春水緩聲解釋:“你的書房還沒整理出來。這是給你準備的書桌。”
“恩。”宋璟單應了一聲,挑眉道,“那你呢?”
春水指指窗前的一方軟墊:“我一般在那兒修行。”
宋璟點點頭表示明白,走到書桌前看著陌生的筆墨紙硯,一時間有些怔住了。
對這個世界的修行很感興趣,腦袋裏的“書畫入道”也格外清晰。但真正要實施起來,他窘住了。連鋼筆都很少拿起的人,習慣在鍵盤上碼字的人,有一天突然必須使用毛筆,而且不是簡簡單單塗鴉幾筆,而是要書寫作畫,大氣的書寫,靈性的作畫,潑墨揮筆,豎劃三寸,當千仞之高,橫墨數尺,作百裏之回……這個……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你們蕭家琴棋書畫四絕驚豔驚塵,聽說修煉初期隻需紙筆,意境感觸到了,修為自然提升。”春水看上來對此文藝的東西很感興趣,詢問道:“還傳聞修為高深之後便可天地萬物皆為紙張,花鳥蟲魚皆為畫筆。不知此事當真?”
宋璟扯了扯臉皮:“恩,自然如此。”
他有些臉紅。不懂裝懂的滋味,不足外人道也。
“那就好。你修行吧,這些筆墨,都是取用凡人名家製作的。”春水微微的笑了,“不會因為材質太好影響你的修為提升,不會因為材質太差配不上你的身份。紅離妹妹實在是想的周到。”
宋璟抿著唇,努力做得自然,用專業的眼光品評著這些筆墨,微微頷首,眼中流露出滿意的色彩。
墨是好墨,色澤黑潤,堅而有光,入紙不暈,紙也是好紙,膚如卵膜,細落光潤,棉韌緊密。
宋璟奇異的明白這些。
春水見宋璟滿意,不由又是一笑,清俊哀愁的麵龐像是在霧中飛旋落下的梨花,朦朧而動魄。
“我先離開一下,你自便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