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械鬥(2 / 3)

“對!”曹洪接過話頭,“咱們的地方憑什麼讓給這幫小王八羔子?跟我上!打他娘的!”

這一嗓子可惹了禍,霎時間小河兩岸就開了鍋,什麼殺七個、宰八個、門後戳九十九個的一通亂嚷,哪個叫石頭、瓦塊、棗木棍,形形色色的“兵刃”舉起來就往前衝。有的掄著棒子不問青紅隻管打,有的專撿平日看著不順眼的單練,有的竄來竄去找便宜專打太平拳,有的見勢不好想退卻絆一個跟頭。剛開始還有模有樣,後來就全滾到了河裏,擠擠插插的人堆裏有家夥也不管用,全都撒了手,使絆子的使絆子,背口袋的背口袋,用嘴咬的用嘴咬。河裏石頭本來就滑,這群孩子你揪著我,我拽著他,稀裏嘩啦翻一倒就是一大片,也顧不得滾了一身泥、嗆了幾口水,勉強爬起來接著瞎比劃。

畢竟曹氏是官宦人家,子弟裏有小一半是念書的,自比不了夏侯家是莊戶出身,工夫一長就漸漸招架不住了。夏侯家的孩子則越打越來精神,尤其是夏侯淵,橫衝直闖揮著小錘子般的拳頭,挨上就是一溜跟頭。不多時曹家孩子大多被趕上東岸,隻剩下曹仁、曹洪幾個還在河裏翻騰。

最後曹仁見大夥都打散了,隻得帶著“殘兵敗將”狼狽不堪地逃上岸來。夏侯廉自鳴得意,第一個躥到大槐樹上:“我們贏啦!以後這塊地方是我們夏侯家的啦!曹家小子,以後不準你們再來!”

曹家孩子們掃眉吊眼、垂頭喪氣、拖泥帶水地又聚攏起來,有的額頭青腫、有的衣服扯破了、有的滾了一身泥、真有年紀小眼窩淺的一個勁抹眼淚。曹洪還不服不忿的:“你們這幫廢物,怎麼都不肯賣力氣呢?照這樣下去,他們這幫小王八羔子還不得跑到咱牆根底下撒尿?這還了得!”

“還沒出力,我揍倒了倆!”

“他們仨人打我一個呀……”

“我牙都打活動了。”

“我腮幫子都打腫了。”

“過了今兒還有明兒呢,咱們走著瞧……”

眾孩童歪歪唧唧正抱怨著,卻見阿瞞站在一旁捂著嘴樂,衣服幹幹淨淨連道褶子都沒有。

曹洪憋著一肚子火正沒處撒,瞧他如此嘲笑,搶步上前喝問道:“阿瞞你還笑,方才你跑哪兒去了?”

“我在樹後麵蹲著呢。”阿瞞笑嗬嗬道。

“你……”曹洪揮起拳頭就要打。曹仁一把就攔住了,他是有心眼的,阿瞞是曹家頂梁柱曹騰的長孫,而且他爹曹嵩是養子,所以這裏麵有三分客情:“洪兒,不準跟哥哥動手,有能耐跟夏侯淵玩命去,別在這兒窩裏鬥……阿瞞,叫我怎麼說你好呀?論歲數你比我們都大,論見識你比我們都多。雖說咱不是一塊兒光屁股長起來的,那你也不能看著兄弟們挨揍呀?哪怕你伸過一拳踢過一腿也不算白了咱們兄弟呀。”

“為了一塊地,值得這麼鬧嗎?”

曹仁卻一臉認真:“一塊荒地雖算不了什麼,可咱家多少輩的人卻是攀在大槐樹上玩大的!你爹不也一樣嗎?這要是叫夏侯家的小子們搶去了,咱還有臉嗎?”

阿瞞一怔,他可沒想到這小小的玩耍之地還有這麼大的意義。

“阿瞞,你要是有種,明兒帶著兄弟們把他們臭揍一頓,咱把地盤搶回來!”曹洪又扯開了嗓門。

哪知阿瞞不氣不惱晃悠著小腦袋道:“你看那夏侯淵人高馬大的,胳膊大腿比我們粗好幾圈,能打得過嗎?這等費力不討好的事情我是不去做的。”

“軟骨頭,呸!”曹洪狠狠白了他一眼。

阿瞞卻笑道:“有力使力,無力咱們使智。你們別著急,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一定想出辦法把這塊地方再奪回來。”說罷丟下麵麵相覷的兄弟們,趕忙往家跑。

可是緊趕慢趕還是遲了,曹胤早就醒了,攥著戒尺正溜溜達達在院門口等他呢。夏侯兄弟那頓打他藏了,可眼前七叔這頓打無論如何也躲不過去了。阿瞞隻好腆著臉蹭到曹胤跟前,嘴裏故意轉移話題:“七叔,您醒了……我瞧您睡著了,應該給您披件衣服的,仁兒來找我,一著急就給忘啦!”

“少廢話,大熱天披的什麼衣裳?”說罷抓住阿瞞的手就打。

他每打一下,阿瞞就叫一聲,越叫聲音越大,最可氣的是他還要叫出上下句高矮音:“哎呦……啊……哎喲……啊……哎呦……”

“你這是什麼毛病呀?不準叫!”曹胤也覺得可笑,不知不覺氣已然消了一半,隻強板著臉。

“您打得侄兒疼,侄兒能不叫嗎?”

“疼也不許叫。”

“您這麼下手就不心疼侄兒嗎?您要是把侄兒打壞了,可怎麼跟我爹爹交代呀?”

“少跟我貧嘴呱舌!”曹胤沒滋沒味又打了兩下,瞧阿瞞嬉皮笑臉的打也不管用,遂將戒尺一扔,“去去去!別在這兒礙我的眼,回屋念書去。”

阿瞞如逢大赦,蹦蹦跳跳便進了院,拿起書簡來不過依舊是擺樣子,滿腦子都是石頭、棒子、棗木棍。心不在焉耗到吃飯,糊裏糊塗扒拉了幾口便到自己房裏一躺,尋思著搶回地盤的事兒。有力使力無力使智,說起來簡單,可究竟該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