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血腥氣息濃重,連同嘴裏也是,漫天大雪紛飛,耳邊風聲嗚咽,像是奪命的鬼魂,雪花一片片落在我的臉上,寒冷侵入我的皮膚,試圖剝奪掉我每一絲體溫,我漸漸感受不到四肢的存在,我有預感,自己馬上就要回歸大地的塵埃。
這到底是為什麼呢?我在心裏呢喃,始終不明白為何會到如此地步。
我少時拜入康庸城,得師父司空道人教化,二十歲突破結丹期進入元嬰,成為最年輕的元嬰修士,後師父死於封印蟠龍,大師兄成為康庸城掌門,我也自然而然成了康庸城五長老。
大師兄治理宗門有方,將宗門各個事務都分派了下去,我則做了甩手掌櫃,內心不由得暗暗慶幸這下有更多的時間用來修煉了。
隻是,一切從三千年那次收徒大會後就變了。
在收徒大會前一天,六師弟來找過我一次,他坐在院子裏,滿園合歡散,無不為少年,聽到我的腳步後微微歪頭站起身,好像在辨尋我的方位。
“六師弟怎麼來了?若是想見我,大可以派個弟子來叫我。”
六師弟和我一同入的宗門,我們倆剛見麵時都是14歲,但和我不同的是,他眼睛上蒙著一層白色的紗布,長得白白淨淨的很好看,他膽子很小,剛開始誰也不理,我喜歡漂亮的,安靜的人,於是和他做了朋友。
“師姐。”他身著一身青衣,發絲如瀑布般垂下,額頭上一層綿密的汗,他摸索著桌邊,想找到拐杖,但是卻不小心將墨竹杖碰到了地上,我向前握住他的手,察覺到他衣角沾染了灰塵,還有不同程度的褶皺,連同腿上也有幾絲血痕,我不由得皺眉。
“你自己來的?”我一手按住他肩膀,讓他坐到了椅子上。
“嗯。”他像一隻膽小的小白兔一般,乖乖坐在椅子上回答我的問題。
“腿有沒有碰傷?”我鬆開他的手,想蹲下觀看他腿的傷勢,卻忽然被他反握住。
“師姐,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他手心裏濕濕的,可能是出了汗。
“好,你說。”我一邊安撫他,一邊拿出手帕輕輕擦拭他的手,他手指細長,指節分明,很漂亮。
“我剛才為師姐算了一卦,師姐明日斷不可出現在收徒大會。”他麵色焦急,語氣急促。
我點頭,我本就對收徒之事無心,更何況剛剛就跟大師兄傳信了,明日收徒大會我本就注定要缺席:“好,我明日要閉關,斷不會出現在收徒大會,師弟安心。”
聽了我的話,他鬆了口氣,低聲呢喃:“那就好,那就好。”隨後又不放心再次叮囑:“一定要切記師姐答應我的話。”
直到現在我才知道,那次占卜,那次泄露天機對於六師弟來說意味著什麼,然而我到底是辜負了他的良苦用心。
到底是在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樣子的呢,到底是什麼時候呢,我閉上了眸子,身體再也感受不到寒冷。
不知何時,耳中開始出現人聲,那聲音剛開始很遠,遠到聽不到人在講什麼,後來又很近,仿佛就在我耳邊,我努力睜開眼,一次,兩次,三次!入眼一片光明,麵前人潮湧動,我端坐於九尺高台上。
我好像做了一個夢,一個很痛苦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