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就是立場不同的敵人了,再也沒有沐陽恩了,也不知道他在南滇國的名字是什麼,下次見麵,她可不能再叫他沐陽恩了。
溫沅的眼淚奪眶而出,獨自一人佝僂著身子蹲在窗前,哭的泣不成聲。從今以後,真的再也沒有她的沐哥哥了。別人也許不會懂她的悲痛,隻有她一人明白,她~兒時的愛意也隨著沐陽恩這三個字不複存在。
她顧不得擦去臉上的淚痕,便急著跑去梳妝台前翻出裝著指環的匣子。指環仍泛著淡淡的紅光,她在拚命留住自己的兒時的純真。
其實那天晚上她醒來的時候就發現了尾指上的指環,她明白他的意思,可是她隻能裝作沒看見。她和他之間隔的不隻是一個八年。
溫沅哭的累了,趴在梳妝台上沉沉的睡去了。她好像做了個夢,但又好像不是夢。
半夢半醒間,她好似又回到了兒時,見到了許久不見的阿父阿母,還有沐陽恩,沐且初…還見到了好多人。
“阿父,阿母,你們再也不要離開小沅了好不好?”溫沅窩在溫母懷裏,“你們不在的,這幾年我好累。我再也不想離開你們了。”訴說這幾年的苦楚。
溫父慈祥的看著溫沅,溫母也替溫沅撫背順著氣,隻是兩人都沒有說話。
恍惚間,她好像又來到沐府,還是在青陽城的沐府,沐伯父慈愛的摸了摸溫沅的頭發,旁邊的沐陽恩也拉著她的手要帶著她和沐且初去玩。
驟然間好像又被帶到了當時遇到大蟲之日,溫沅驚恐極了,她拚命呼喊著,隻是四下黑洞洞的,沒有人理她,也沒有人來救她。
她心就好像被攥緊一樣,痛的有些呼吸不過來。她尖叫,呼喊,直至筋疲力盡,阿父阿母沒有來,駱銘南也沒有來。她以為她就這樣被拋下了,就在她絕望的時候,沐陽恩出現了。
當時他也還很小,在那隻大蟲麵前顯得羸弱不堪,可他還是拚死一戰,盡管最後傷痕累累,卻還是帶著她逃出了那裏。
突然畫麵一轉,他要把酌元送給她,溫沅很喜歡問他這把劍是什麼名字。
他說,“既然這把劍是你的,你又喜歡偷酒喝,那不然就叫它酌元吧。”
他教她練劍,與平日阿父教的不一樣。他還教她學醫,可惜她太笨,什麼都隻學了個皮毛。他們日夜相伴,一起練劍,一起偷酒,一起上學堂。
沐且初好像從那時就不太喜歡她,總覺得是她搶走了她的哥哥。
那一年的生辰,溫沅和他說,“沐哥哥,你能送我同心指環嗎?”滿心期冀,她知道同心指環意味著什麼,隻是那個時候還不懂害臊。
可是沐陽恩拒絕了她,雖然很委婉,可她還是委屈的哭了,那會的她還不明白,也受不得委屈。
可是突然之間沐府開始轟塌,沐伯父再也不是那副和藹的樣子,看著溫沅的眼神變得目眥欲裂。
一夜之間,她父母雙死,溫家滅門,六萬赤陽軍埋骨青山。再也沒有了當年的溫家大小姐,她也被駱銘南帶走,直到去了西北之地也再也沒有等來沐陽恩。
夢裏的溫沅像是把兒時有關沐陽恩的都夢了一遍。眼角的兩滴清淚順著臉頰流下,嘴裏還一直喃喃著沐哥哥,能看出來,沐陽恩的離開對她打擊並不小。
駱銘南敲了半天門,也沒叫醒溫沅,隻好推門進去,瞧見溫沅趴在梳妝台上睡著了,抬腳悄悄走過去,怕吵醒她。
走近才看到她滿臉的淚水,嘴裏還一直呢喃著沐陽恩。他心裏暗暗揪成一團,疼得他快喘不過來氣。
他輕輕挨著溫沅坐下,抬手替她擦去臉上的淚水,冰冷的觸感落在指尖,駱銘南的思緒也飄遠了。
在他的記憶裏,溫沅就是個愛哭鼻子的小姑娘,被溫父溫母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溫家的大小姐,就跟個小公主一樣。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隻會一個人偷偷哭,西北的這八年讓她變化如此之大。
幼時見她的第一眼是不怎麼喜歡她的,就覺得她和京城中這些貴女一樣驕橫跋扈。可是相處下來,他發現溫沅會爬樹,會逃學,會偷酒喝,和那些循規蹈矩大家閨秀一點都不一樣。慢慢的他已經被她的鬼靈精怪,乖張調皮吸引。他羨慕她的無拘無束,自由自在。不像自己一直被父母管束,按部就班的過著每一日。
就連那日她在山上遇襲,他都沒能來得及去救她。一想到當日差點失去溫沅,他就心如刀絞。他那日其實也去了,隻是去了的時候就隻看見奄奄一息的大蟲趴在地上動彈不得,滿地的狼藉,不敢想象當時的狀況多麼慘烈。
回過神來,想把溫沅抱到榻上去歇息,才準備上手,就發現有東西從溫沅身上滾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