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乎禮很難解釋自己這一刻的心情,她覺得自己像是中舉了的範進,但範進夜夜夢中舉,可自己連夢都不敢夢。
她跌跌撞撞的扶著牆起身,她的傷並不輕鬆,甚至因為當初的堤防不敢讓莫離盡力醫治落下了病根,但她還是固執的要起身。
她懂得太多道理,從出生就是在各種道理中度過,她謹慎,孤僻,多疑又恪守著陳舊的禮儀。
那時候的她覺得很對,可道理不讓她與救命恩人在一起,他們說這是大義。
現在的雲乎禮懂了,小時候她不懂母親終日因何痛苦,她讓家族更加繁盛,不論是事業還是家庭都為人羨慕。但她卻親口對雲乎禮說著,她終其一生都在痛苦。
她做的越好,她內心便越痛苦。即使被譽為最為傑出的一代家主,母親依舊幫不了任何人,包括自己,包括她的女兒。
“我們很相愛,這次怪談之後我就去找你。”雲乎禮的聲音裏莫離隻能聽出喜悅,這種情感很複雜,她看不太懂。
“什麼怪談。”莫離歎口氣,又抬頭看向掙紮著走近的人。她不是心善的靈獸,救下雲乎禮若說是全無私心,那不可能。
突然雲乎禮感受到胸口的一絲灼痛,相比於後背的傷口,直接灼燒皮膚的痛感讓她冷汗直流,她盡力顫抖著手臂,一枚寶玉被她從懷中拿出。
“你怎麼會,有我的伴生靈物?”發現異常的莫離有些迷茫,如果說剛剛雲乎禮說的那一切她可以忽視,那自己的伴生靈物怎麼會在?
伴生靈物對於她這個先天發育不全的神獸來說,甚至比性命還要重要的多,她不理解,自己為什麼會為麵前的人做到這種程度。
“我不能呆在這裏了,你在叫我了。”聲音裏帶著莫離不懂的溫柔與眷戀,即使寶玉將雲乎禮的手灼燒得顫抖,她依舊緊攥著。
再次看一眼莫離鱗片斑駁的樣子,雲乎禮閉上眼,墜入精神的旋渦中,寶玉灼燒的痛感指引著的,那是和桑榆一樣的,她心中的最後一絲清明。
莫離那邊正是幼兒園的夜晚,怪物在屋外止不住的嘶吼,隨時可能突破脆弱的房門,她卻感受到精神裏,骨肉分離一般的痛苦。
她驚慌,但更多的是害怕,這種痛苦來自於她的伴生靈寶,或者說,來自雲乎禮。
害怕並不是弱小者才有的情緒,恰恰相反,因為懂得失去的含義所以才會害怕。她清楚自己的那一份愛,從最初救下雲乎禮時她就清楚。
莫離死死的捂住心口,緊盯著漆黑的地麵。她什麼都做不到,隻能一次次的感受著寶玉那邊傳來的生命氣息。
等到那種心悸感終於消失,她能聽到的隻有自己鼓點一般的心跳。
還好,雲乎禮已經擺脫了危險。
本就就牆角折成一團的莫離卸力似的跌落在地上,她並沒起身,隻是將手放在心口,感受著逐漸趨於平穩的心跳。
她將物品欄中的寶玉拿出來,這裏有著致盲,她看不清。隻是機械的用手指描摹上麵的紋路,寄居著磅礴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