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雯妲·蒂亞·德拉斯科,一位被神明祝福著、也被惡魔詛咒著的孩子,是令我最為不安、最為心疼的我的女兒。」
「一說祝福;神明將雅典娜的智慧與維納斯的美貌賜予她,讓她降臨在父寵母慣、富甲一方的家庭裏。她在文字方麵上有著過人的天賦,六歲不到就能看懂就連我都要時而翻翻詞典的外語文件,有時甚至會用筆指出我在決策上的錯誤和語段中的嚴謹性。時而我也會在想,她到底是有多聰明才能將那繁雜的文字輕易記在腦子裏。」
「又一說詛咒;她幾乎無法理解我們說出口的語言,也幾乎沒辦法用嘴說出一段極為簡單的短語。也許就連她自己也沒發現,她整齊的書架裏也有淩亂擺放的書本。上麵都是紅色又或是綠色封麵的書,一眼望去可謂十分淩亂。從前我還在好奇她難道沒發現自己的眼睛是兩個顏色的嗎?綠色的左眼和紅色的右眼,外麵有著她應有的天真與純粹,可我卻能看到深層中見所未見的孤獨與死寂。」
「讓我感到不安的是,以她的智慧即使無法理解語言也能理解文字,甚至有著超乎同齡人的知識量,仿佛她才是活了幾十年的那個人。也正因如此,她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思考得越來越多,漸漸成為一個充滿合理性和邏輯性的人。如此她就會忽視自己的欲望和情感,對一切都失去人類應有的興趣。」
「讓我感到擔心的是,她從來不會提及自己的願望、展現自己的貪婪,但我知道她是一個富有野心且極為貪婪的孩子。我指的並不是財富或權力,而是‘知識’。她有著近乎病態的求知欲,無論是什麼東西她都會想要去學習、去了解,仿佛她在妄圖獲得隻有神明才能擁有的知識。」
「我以前會在想,她以後會成為一個什麼樣的人。她很聰明,或許會成為律師、顧問;她的目光很長遠,或許會成為決策者、領導者;她很喜歡寫下各種各樣的東西,或許會成為作家、記者。」
「但很快我就沒了憧憬和期待。因為在她所記錄下的文字裏,她小小的身軀在我眼前化為一隻龐然大物。縱使是我的決策,也會在她的分析中化作玩物一般的東西。我十六歲時,我已經想過我會遇見讓我感到無力的人。可我怎麼也沒想到,那竟然是我不到六歲的女兒——那無與倫比的無力感,足夠我在接下來的下半生印象深刻。」
「還記得她在我膝蓋上自顧自的寫下:“或許我應該要愛上這個世界,就像我愛我的爸爸、我的家人一樣。而不是躲在爸爸身後,期盼父親為我擋下一切……”在見到她寫下的這些話語,那些不安與擔憂又會在她的筆尖下悄然消逝;因為她而讓我產生的無力感,也會在她充滿“愛”的一詞一句中化作無盡的安心。伴隨著顧慮的偏愛沒有讓我感到後悔,恰恰相反,我很慶幸我能擁有這受我無盡寵溺的女兒。」
「或許拉雯妲的未來會因為她而困擾,或許拉雯妲的未來會因為她而迷茫,或許拉雯妲的未來會因為她而扭曲,或許拉雯妲的未來會因為她而變質。但不可否定的是,作為被女兒深度信任與深愛的父親,我會如她所描述的那樣——為她擋下一切!」
“拉雯妲,要外出……生日嗎?”
我不知道母親是怎麼用一副嚴肅的表情說出夾雜喜悅的話語的。不過關鍵詞我聽懂了,但沒有即刻回答。
往年生日母親都會在家,我也不知道從哪裏聽來的,但我就是知道。母親在我出生前,每年國慶節都會和許多貴婦一起聚會,看國慶節的煙火大會。
母親或許是掛念和其他夫人的聚會,又或許是想帶我出去看看我生日時的煙火。
以前我的生日過的很平凡,就是一塊我並不喜歡吃的蛋糕、幾件我並不喜歡的禮物、幾句簡簡單單的祝福。甚至因為我,歐格斯特生日那天都會在家裏,好讓我有些參與感;羅德裏克索性連生日也不過了,就當無事發生。
父親沒有過生日的習慣,母親倒是會在生日那天在家裏喝個爛醉。
有一段時間別人甚至在傳我們家碰到了經濟危機,直到他們知道德拉斯科家有一位躲在城堡裏的小公主。
母親向來是先計劃後提起的。別以為父親才是一家之主,在家裏母親才是當家的那個人。
既然母親這麼問起,想必我的禮服也早已準備好了。
我不知道怎麼問「哥哥也能去嗎?」,所以隻能拉了拉歐格斯特的手含糊開口:“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