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淘糞”教給我了什麼?(7)(1 / 1)

我並不是說西方沒有淘糞術,但遠不如中國或者東亞社會這樣複雜精到。大糞對於當時的農業,如同石油對於今日之工業,乃能源之命脈,學問大得很。當時中國和日本人口之密集,是歐洲不可想象的。我們不妨想想:那時沒有自來水、沒有抽水馬桶,這麼多密集的人口,衛生如何維持?看看當今世界,世界人口死亡的最大原因,還是因為缺乏幹淨的飲水。可是,如清人包士臣所描述,南方人清理糞便及時,修建糞池,環境就比較幹淨。這一點後來在20世紀初也被日本的調查人員所證明。最有戲劇性的例子還是發生在日本。19世紀70年代,雄心勃勃的明治政府要把新都東京建設成世界一流城市,希望模仿倫敦這一帝國之都,修建自來水金屬管道係統,並以重金請來了設計倫敦係統的著名工程師R.W.

Atkinson。R.W.

Atkinson先測試了東京所用的傳統竹筒供水管中的水質,然後告訴日本人:“你們的水比倫敦的還幹淨,要倫敦的係統有何用?”這一驚人現象背後的關鍵,還在於日本人如同中國人一樣惜糞,清理迅速,很少有環境汙染。隻是明治時代對西方崇拜過分,對自己的國學有所疏忽。

如上所述,淘糞是東亞乃至中華文明之基石。沒有這種獨特的淘糞產業和技術,中國就不可能有這麼高的糧食產量,不可能養活這麼多的人口,自然也不可能有從宋到清的經濟繁榮和源遠流長的文化。如今我們有季羨林先生這樣的國寶,因為他精通吐火羅文等,有人說他是國學大師,我也完全擁護。但是,淘糞難道不和中華文明關係更大?淘糞當然是國學,而且值得申遺。和我們能競爭的,也就是日本等幾個東亞國家而已。另外,在能源危機、糧食危機的今日,糞學更有現實意義。糞不僅可以作為再生的肥料,而且也是再生能源。如今世界人口飲食中蛋白質攝入量奇大,糞的價值也就更高,可惜卻被白白棄置。無怪乎在加拿大教書的Vaclav

Smil教授靠研究大糞而著作等身,而且建立了廣泛而崇高的國際聲譽。他研究的重點地區就是中國。他一再呼籲,如今世界最大的資源浪費之一,就是對大糞的浪費。可見,這種國學,我們不研究,人家會如獲至寶地拿過去研究。難道這樣的學問,不值得大學生問津嗎?難道這樣的行業,有點文化的人就不能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