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氣味兒衝得她皺眉,白祁坐到一旁,地上還有他清理傷口時的紗布及髒衣,盆中的水也已是血色。

本以為百裏家最受寵的小女君不會懂得這些療傷之法,但她卻當真從那一堆瓶瓶罐罐中找到了上好的傷藥,並仔仔細細地為他包紮起來。

傷口位於手臂上方,白祁褪去了衣裳,露出了一半胸膛。少女君專心為其療傷,不承想二人的耳根子卻一同紅了個透,還好她手腳利索,不到一會兒便已包紮好。

隻見她轉過身去,給他整理的時間,白祁連忙穿好衣裳,小心翼翼地問道:“女君就不好奇在下的身份?”

季柟梔雖知道這天下不僅僅隻有人族,但外麵的世界究竟還有什麼豈又是她所能猜想的。自從那夜見過了白祁的羽翅,她便知道他並非凡人,然而砅川被滅一事已然耗費了她所有的精力,她無力再去思索其餘的,甚至連自己今後的打算都沒有想過。

“恩人既不提及,南枝便也不問。”她淡淡地道。

白祁緩緩起身,隻道:“這梨樹林內能保安全,女君在此好生修養,在下還有事要去處理。”

他或許也未想好要如何告知她自己的身份,便從她身邊走過,展翅離去。

留在屋中的季柟梔眼中無神,也並未在意於他的身份,隻覺得此人於她而言並無敵意,自己已無處可去,倒不如替他好好看著這梨樹林。

白祁離開後,她為之清洗了那些被血跡沾染的紗布與衣裳,破損的地方也都縫補上了。

次日黃昏,她立於梨樹下,微風拂過,吹得樹葉沙沙作響,她的發絲也隨之揚起,裙擺飄動。

隻是這般美景下,她的臉上依舊是那悲傷之色。

微風漸強,身後傳來聲響,她回頭,是白祁回來了。

見她又要行禮,他便伸手阻攔,道:“女君不必多禮,也不用稱在下為恩人,直接喚在下名字便是。”

季柟梔欠身,低聲道:“那您也不要再喚南枝為女君了。”

白祁應下,心想他一仙君竟在這少女身上吃不到一點虧。

相處幾日,南枝依舊畢恭畢敬地為此打理好了一切,白祁每次回來都有熱食備著,茶水也都是晨露沸煮。

他不在的時候,季柟梔時常暗自傷神。

冬日雖接近尾聲,仍舊還有小雪,這日她樹下觀雪時無意睡在了外麵,還未等她睡上多久,便從噩夢中驚醒。

她揉揉眼睛,手上竟沾上了淚水,她夢到了砅川,夢到了百裏家與兄長。

滿城血雨依舊曆曆在目,從那日起,她便再也沒有睡過一次安穩覺,就算在這與世隔絕的梨樹林中,她也未曾覺得安穩過。

失去家中庇護的她,雖看似無恙,實則心中早已千瘡百孔。

仰頭望著漫天雪花,她竟不知接下來的路該如何走,手無縛雞之力的她又該如何為百裏家討一個說法,這大千世界又究竟還有多少是她所不知的。

在梨花州的這些時日,她漫步在梨樹林中,尋得屋後不遠有一處溫泉,泉水透徹,煙霧嫋繞,所散發出的暖氣也使得周圍沒那麼寒涼。

她這幾日都是來此打水沐浴,今日也不例外。

隻見她提著水桶前來,正打水之際,卻聽見一處樹枝斷裂而發出聲響,便連忙起身,望不到來者身影,隻得警惕地緩步去尋那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