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過去,入夜,溫泉之中紅光閃爍,男子赤裸著身子,從深處往回走來。月光照射下水麵波光粼粼,從他周身開始散出一圈圈漣漪,他散落著一頭濕透的烏絲,水滴從發絲滴落至他的臉頰,滑落至水中。
此時才真正看清了他的樣貌,一張臉猶如鬼斧神工般地精心雕琢,春山畫眉,寒江凝眸。俊秀的臉龐盡是清冷,在月光的照射下,令人不由得產生一絲敬畏。
見他往岸邊走來,季柟梔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男子微微抬眸,沒有看她,而是將脫下的衣裳從水中撈了上來,放在了岸邊,端起那碗熱茶喝盡,隨後接著又沉了下去,不見蹤跡。
季柟梔見他這般行無影去無蹤,真的是頭疼,以為來個人能陪自己說說話,結果又是個不愛說話的。
她將那堆濕透的衣裳拿走,替他洗淨後晾了起來,忙活了好一陣,回到屋子裏就直接躺在了榻上,閉眼就睡了過去。
見她離去,男子再次浮出水麵,靠近岸邊,在月光之下,一棵先前被寒風吹倒了的枯草,此時正在月光的照射下逐漸挺直了腰板,且緩緩地褪去了死氣,活了過來。
感受到了其變化,男子眯了眯眼睛,敏銳的嗅覺告訴它,那株草上沾了血氣,想起她那劃傷的手,他陷入了沉思之中。
季柟梔再次睡醒時,已然天亮。
她起身前去做了早膳,端到了溫泉邊。那人已在泉中泡了一夜,這會兒總該起身了吧,再泡估計就要泡開了。
兩眼一轉,她就地坐下,呆在一旁,吃著手中的糕點。
泉水中逐漸有了動靜,漣漪四起,煙霧散開,男子赤裸著身子,從泉水深處走來,在陽光的照射下,膚如凝脂,胸膛及手臂的肌肉線條明顯,棱角分明的麵容也終於有了些氣色,不再如同白紙。
“你……你還好吧?”季柟梔連忙起身。
男子不語,見他在尋找些什麼的樣子,她才反應過來,伸手指著旁邊,道:“我將你的衣裳洗淨,掛在那邊了。”
話音剛落,他卻要直接走上來,泉水也漸漸蓋不住他的身子,一點一點地退下。
季柟梔雙眼猛地瞪大,臉一下子漲紅了起來,急忙轉過身去,用手捂著臉,驚嚇道:“你你你…你怎麼上來了?”
男子見她這副害怕的樣子,無奈道:“我不上來,如何穿衣?”
他一伸手,那頭掛著的衣裳便飄了過來,落入手中。
待他穿好衣裳,滿頭烏絲也一同幹了,隻見他隨手折了一根樹枝,幾下便將烏絲挽起,以至不會遮擋視線了。
見那岸邊的食盤中裝有糕點,他俯身拿起一塊,咬下一口,邊嚼邊說道:“湊合。”
季柟梔聽到了動靜,猜想他應該也將衣裳都穿好了,才試探地緩緩轉過身來,見他吃了自己做的早膳,這才輕輕地問:“南枝不知該如何喚你,敢問……”
“你是砅川的?”不等她說完,男子開口問道。
“是。”
“你可知那砅川之下究竟有什麼?”男子接著問道,“我想前去一探究竟,需你帶路。”
聽著不像是詢問,並沒有給她回轉的餘地。
季柟梔忽得想起白祁讓她好好留在這裏,千萬不要離開這梨花州,外麵甚是危險。但這些時日,她再也沒有見過白祁,自己思鄉情深,倒不如隨這人出去,也好知道此時外麵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