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衙門來了人,又是郭主簿親自來的,江雲娘守了康平一天,連眼睛都沒敢眨一下,鋪子裏的東西,被收進來之後,她也無心去整理。
郭主簿來的時候,她守在炕邊上下眼皮正打架呢。
“江娘子不必客氣,這是胡家給您的賠償,一百兩銀子,您看一看。”
跟上一次不同,這一次郭主簿,一雙銳利的小眼睛不經意間,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細細的將江雲娘打量了一遍,說話也比上次客氣了不少。
而且也不像上次那般,明晃晃的捧著東西來,這次在給的是一百兩整的銀票。
還告訴她最終的處理結果,胡員外急病死了,顧世子已經發了話,讓胡員外的兒子回鄉守孝,那個下了死手的潑皮,被打了五十重板子,其他人都被判了三十板,還要做半年的苦力。
江雲娘點了點頭,被判五十重板,衙門肯定是不會讓那人活著走出大牢的,三十板子下去,人倒是死不了,恐怕也多是要落下殘疾的。
“既然那位病人並非與那些歹人是同夥兒,能否勞煩郭大人幫忙替他尋個大夫?”
那人橫在她門前並非本意,在她與歹人糾纏之時,那人拖著病體還幫了她一把,說明此人也並不想與他們這群歹人同流合汙。
“請大夫的銀子民婦出。”
並非是她財大氣粗,胡家就此斷了前程已經是對他們母子最大的交代,一百兩銀子算是意外之財,請大夫替那人治病,就當是作了善事,替康平積德,能不能保住性命,就看那人的造化了。
郭主簿愣了愣神,今日衙門裏兵荒馬亂的,還真沒想起這位病人該如何處理。
“江娘子心善,回去之後在下就安排。”
“有勞郭大人跑一趟,辛苦了。”趕緊從荷包裏取了兩角銀子,想要塞給郭主簿。
又從梳妝盒內側摸出了一張二十兩銀票。遞給了郭主簿。
“這點碎銀不值當什麼,請郭大人喝茶用。”
“江娘子客氣了。”郭主簿遲疑一瞬,還是伸手接過了兩角碎銀。
二十兩的銀票猶豫了一下,也接過來了,既然江娘子說要救,那他就決不能讓那人死在衙門裏。
他不缺這點兒銀子,但那可是顧世子看上的女人,往後無論是外室還是妾,那都是可以吹耳旁風,給他們穿小鞋的人,惹不得。
江雲娘並不知道郭主簿所想,但也明白,郭主簿這樣客氣定是因為顧世子,但該給的銀子也不能少,該走懂得人情她還是懂的。
江雲娘知道顧瑞霖肯出手,就一定很快就有結果,這個結果她很滿意。
那胡員外是死有餘辜,至於斷了他兒子的前程,她也不覺得有什麼錯。
胡員外傷了她的康平,她斷胡家的前程,很公平!
這個結果她很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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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平昏昏沉沉的睡著,醒了兩次,喝下了兩碗藥,還有半碗粟米粥,倒是沒哭過,也沒有其他不適。
雲娘堅持到深夜,迷迷糊糊的打了會兒盹兒,再次伸手查看康平的情況。
燙手!
這是起高熱了。
點亮燭盞,康平的小臉蛋兒燒的通紅,嘴裏喃喃不知是在說什麼,雲娘靠近恍惚聽到康平叫爹。
江雲娘晃了神,蕭景然離家去盛京時,康平才是牙牙學語,剛剛會叫爹爹的時候。
她離開西城之後,康平就很少在她麵前提起爹爹這個稱呼了,這兩年裏她沒刻意提過,小家夥兒也懂事的從不過問。
可孩子畢竟是孩子,有哪個孩子會不向往爹爹的疼愛?
這是她虧欠孩子的,卻不後悔。
蕭家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她若是將孩子交給蕭景然,才會真的後悔!
江雲娘按照楊大夫說的方法,溫水擦身,多喂清水,一個時辰過去了,卻一點效果都沒有,反而額頭的溫度越來越高了。
孩子高熱可不是小事,她不敢大意,雖然現在是深夜大多數大夫都不願去出診,楊大夫下午雖然說了,但那也隻是當著顧世子的麵那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