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原州城內路上行人極少,挨家挨戶卻都是燈火通明,屋裏熱鬧非凡。
侯府上下已經掛上了紅燈籠,男人們依舊沒有回家,吃過守歲宴,孩子們就玩兒瘋了,屋裏婆媳三人說著話烤著火,顧清芳跟幾個小的鬧到了一處去。
杜夫人抬頭瞧了瞧兩位兒媳,又瞧瞧幾個孩子圍著清芳玩鬧的場景,露出了笑意回頭道:“雲娘今年是第一年歸家,也莫要見怪,駐守邊防的將士們都是如此,十年裏有八年都歸不得家,身為將領統帥也不能放鬆。”
“本是想讓老大回來的,年前雪停了,那群敵寇又反撲了一回,糟蹋了兩處村莊,搶了不少的糧食,這一忙活,估計又得耽誤幾日才能回得來。”
江雲娘早就得了自家也不能回來的消息,心裏早就做了準備,到了今日心裏到底還是有一絲牽掛的。
現在被婆母這樣提及起,臉上還浮出了一絲紅蘊:“世子爺早些天就已經跟我說了,兒媳知道其中的道理,並未覺得有什麼,兒媳能體諒侯府的難處,也知道其中的不易。”
杜夫人點了點頭,又看向崔氏:“容嫣也辛苦了,這一胎也把你折騰壞了。”
“這孩子的確是折騰了些,不過比起婆母和大嫂,兒媳這真不算辛苦。”大嫂整日忙的像什麼似的,還要給顧及著她。
以前跟汪氏比較著,大家都是什麼都不管,什麼也不做,隻照顧著自己的孩子便好。
如今有了大嫂作對比,她才察覺出,這麼些年自己就跟個廢物沒什麼兩樣兒。
自己房裏的賬務都要算幾遍才能算明白,就更別說替侯府操持了,這麼些年,除了生孩子養孩子,她好像什麼也沒為侯府做過。
“在肚子裏折騰的孩子,或許生出來更省心。”杜夫人盯著崔氏的肚子,笑的少有的和藹。
“我生頭兩個的時候,兩個都是在肚子裏不鬧騰,出來之後三歲上下,就開始上房揭瓦,招貓逗狗的事兒一樣兒不落。頭到生雙子和清芳,都是鬧騰,但這三個孩子,都算省心。”
崔氏掩著帕子笑起來,她夫君和三弟可不是省油的燈,不過是有哥哥姐姐在前麵擋著,做了壞事也扣不到他們頭上罷了。
江雲娘那隻手下意識的放在小腹上,又看了看康平。
她懷康平的時候,也鬧騰過一陣子,早起就吐的昏天黑地,晌午吃飯的時候就沒什麼影響了,康平這些年也是十分省心的。
肚子裏這個呢?
到現在她是吃什麼都香,睡的也好,這都三個月了,一點兒都不鬧騰,會不會是隨了他爹吧?
江雲娘甚至都腦海裏都出現了顧瑞霖招貓逗狗闖禍時的場景,覺得好笑。
婆媳三人又聊了一陣子閑話,也說起了往年,提了幾句往後,瞧著時間不早了。
“你們兩個都是有身孕的,就別守在這裏的,早些回去歇息,明日一早各府上前來拜年,還有的忙活。”
打發走了兩位兒媳,屋裏就剩下念章、念琛、康平和清芳陪著她一道守歲,杜夫人喝了兩碗酒,給孩子們一人一份壓歲錢,瞧著他們踩了歲,被幾個小的鬧的笑起來合不攏嘴。
一直到了晨曦初曉之時,其他幾個小的早就趴在炕上睡著了,康平依舊一副精神抖擻的模樣,娘懷有身孕受不得歲,他這做兒子的自然要代勞。
還望今年娘生產順利,平安順遂!
康平端端正正的給祖母磕頭拜年之後,請辭回了自己的小院兒,洗了冷水臉,換了娘給他準備的新衣,瞧了瞧那頂花哨的虎頭帽,雖然十分嫌棄卻還是扣在了腦袋上。
急急忙忙的趕到隔壁清風院去,他要趕第一個給娘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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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雲娘還是第一次過這樣熱鬧的年,初一一大早,侯府大門一開,就有人排著等著前來拜年,她有些應酬不來了,好在有崔氏在一旁提點她,兩人互補著,倒是禮數做周到了,也沒出什麼岔子。
這一天下來,就連她這平常還練著功夫,體力算好的都見禮見到腿酸。
雲夫人是最晚進來的,高高瘦瘦,看似還有些單薄的身影,讓江雲娘怎麼也沒能將她和長柄錘聯係到一起,果然是人不可貌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