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斯年的母親梁夫人,在與夫君成親之後不久,夫君便中了舉人,成了族人們眼中的香餑餑,她也被人說是杜家的福星。
杜家的生活過的也還算過得去,籌備了六年,再次去涼州城參加考試的途中,被盜匪洗劫,為保錢財丟了性命。
杜家的希望沒了,她這從前家人口中的福星,也成了災星。
家中二老痛失獨子,悲戚不已,轉頭便又將怒火發泄到了她和她的一雙兒女身上,不是打便是罵。
大女兒春丫那時六歲,時常臉上帶著傷,才兩歲的杜斯年,手臂大腿上也時不時就帶著淤青。
她這做娘的心疼,卻沒法子,族中孝字大過天,她已經背了克夫的名聲,若是再有個什麼不好,她便不能留在族中了,到那時她的一雙兒女又如何是好?
梁夫人自夫君離世之後,便挑起了家中大半的活計,顧念公婆喪子之痛,任勞任怨。
但兩位老人終究還是沒熬過那年的冬日,公婆相繼離世之後,梁夫人為二老守孝,守著那點良田,帶著兒女也是能活的下去的。
可族中人不許,誣陷她孝期與人私通,誣陷她與娘家表哥不清不楚,娘家也與她斷絕了關係。
險些將她逼死,也就是為了這個孩子,才沒讓她走到絕路上去。
好不容易從族中逃出來,她也沒什麼可去的地方。
便想起了,她剛成親那年,與他們杜家同宗的那位虎威將軍的姑娘,前來祭過祖。
她如今已是鎮北侯夫人了,就在原州城中。
那位姑娘與其他人不一樣,麵上雖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樣,卻從不輕看人。
或許去原州城,會是一條出路。
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梁夫人便帶著兩個孩子,和少許盤纏便上路了。
幾百裏的路,她帶著孩子們一路小心乞討,東躲西藏,硬生生的走了三年。
半途中,女兒不幸染了風寒,就那麼沒了。
梁氏也想過,趁著年紀還不算太大,再找戶人家嫁了,隻要能讓那家人能接受孩子便好,隻要她能護著孩子們長大就好。
隻是事與願違,這一路上,不懷好意的人很多,偶爾有那麼一兩個有意向娶她的,條件便都是要將兩個孩子送人。
為了孩子,為了活命,她也隻能咬著牙繼續將這路走下去。
皇天不負有心人,梁氏帶著孩子走了三年,總算是到了原州城,更讓她沒想到的是,她還得了像客人一樣的禮遇。
在侯府安置下來的那一日,梁氏抱著杜斯年狠狠的哭了一場,又囑咐杜斯年了很多規矩。
杜斯年隻是趴在梁氏的懷裏點頭,眼裏冒著淚花,緊緊抿著嘴唇。
接下來他們母子在侯府的生活,就好似是到了天上,不但有吃有喝,還有人伺候。
斯年也跟著府中的幾位公子姑娘一同上了學堂。
梁氏總覺得她不能在侯府白吃白喝,便有什麼活兒都搶著做,先開始侯府的奴仆還會阻攔,後來攔也攔不住了,也隻能稟明夫人了。
杜夫人並不覺得驚訝,梁氏雖然不識幾個字,卻也是通曉情理的,從入了這侯府,一直謹小慎微,從沒有提出過任何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