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閑弈無爭劫(1 / 2)

大唐盛世,貞元十七年二月。

鶯歌燕舞,春色滿園。

近河中府的一處山道上,走來一個佝僂的少年,拉著一匹白色駿馬的韁繩,緩步行走,馬上馱著一名年輕男子。

那男子一身儒生打扮,卻是個秀才。膚白皮嫩,麵如滿月,一臉富貴相,這書生跨在馬上,搖頭晃腦吟詩作對。

那拉馬的少年,麵容倒也頗為俊朗,膚色略暗,臉頰消瘦。若非身著一身奴仆服飾,比那馬上的書生更為英氣勃發。

這少年背後背著一個長長的琴囊,看來是個琴童。

琴童聽著那書生吟詩,臉上顯出一絲鄙夷之色,但轉瞬即逝。

那書生吟道:“曾經滄海難為水,難為水......嗯,後麵該如何寫呢?”

琴童聽那書生吟了幾句接不上,在苦思冥想自言自語,便接口道:“除去巫山不是雲。”

那書生聽了大搖其頭,斥道:“哎喲!你個狗奴,好好牽你的馬,亂接我的詩做甚?我可是要多加斟酌的。你這接的,什麼亂七八糟的,何謂除去、焉有不是?詞不達意,詞不達意啊!”

一邊卻不由自主提指做筆,在空中虛劃起來。劃了幾遍之後,終於微微點頭,麵露得意之色,哈哈笑道:“嘿嘿,狗奴,你看,你自小陪著我讀書,不會作詩也會吟了吧?你以後可別張口就念這句了啊!給人聽到笑話,以為我們張府對下人沒有管教!”

琴童微微皺眉,停下腳步,那白馬也停了下來,低頭去蹭蹭琴童。

琴童長吸一口氣道,忍了忍,說道:“是,郎君。”

“哼!什麼郎君!我阿爺、阿娘均已仙逝,現在我就是張府主人了!”那書生皺眉道:“告訴你多少次了,以後要麼叫我主人,要麼叫我阿郎!”

“是,阿郎!”

書生頓了頓,又說道:“嗯,不過,如果在美貌小娘子麵前,可得叫我郎君,別忘了。若叫阿郎,小娘子還以為我已婚配。”

“是,阿郎!某記下了。”琴童說著,又牽馬走了起來。

“哈哈哈,某,某,某!你這狗奴,不過就是個奴仆,該自稱‘賤奴’!懂不懂!”書生提高聲音笑道。

琴童停下腳步,猛一回頭,抬頭望向書生,俊朗的麵容忽然轉為憨厚遲鈍之色。

琴童盯著書生的眼睛,遲疑了一下,又低下頭去,嚅囁道:“我不是賤奴,我雖然現下是奴仆之身,可我也有自己的名字,叫做‘宗旦’,阿郎你也自小這麼叫我,怎麼長大了,反而不叫了?阿郎若叫我名字,當不辱沒尚書府的家教。”

“嘻嘻,那是小時,如今自然不同。你是我阿爺當年在禮部尚書任上給我買來的琴童,叫你聲琴童吧。若不買你,你們一家可就餓死了,你得懂得感恩!我們名為主仆,實為兄弟,叫你聲狗奴,那是愛稱,哈哈哈,不要這麼見外了!”

琴童微微搖頭,無奈道:“那就無妨吧,可琴童是某職責所在,叫我琴童,倒是恰如其分。”

此時天色將晚,那書生在馬上望得遠,見不遠處有連片房舍,便說:“看來今天是趕不到河中府了,那我們就在前麵這處野村尋個店住了吧。”

“是,阿郎!”琴童回過頭去,背對書生,臉上憨厚遲鈍之色頓失,又轉為先前的俊朗麵容。

一主一仆一馬,慢慢走近那處房舍,放眼看去,倒確是一處裏店。隻是此處村落狹小,並無多少人家。

書生見此處了無生氣,不禁怏怏不樂。

但琴童與店家打聽了,此去河中府還有數十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