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終,最後一聲琴音輕柔地消散在空氣之中。書生緩緩收起手,靜靜地坐在那裏,仿佛還沉浸在那美妙的旋律中。
一曲撫罷,琴童心想,花了這麼多銀兩請的琴師來教,確是有用啊!再者,這登徒子資質也算不差,這琴彈得頗有情調。於是微微點了點頭,假意拍手叫好:“好曲!好曲!阿郎比之前彈得更好了!”
書生見琴童點頭鼓掌,微微一笑,轉過頭來,對著書童說道:“宗旦,今日興致不錯,你且也來彈一曲與我聽聽。”
琴童之前還與書生計較稱呼,此時聽得書生叫了聲名字,卻不由打了個冷顫,這登徒子不知道要使什麼花花腸子,但又不可不依,連連擺手道:“阿郎還有這麼多衣服未洗,馬兒也要給它喂一些草料,我就不獻醜了吧。”
書生站起身,一把將琴童拉了過來,按到椅子上,說道:“讓你彈,你就彈。小時我偷懶時,還不都是你幫我彈出聲來,給我阿娘聽到,便不再管我。再說,你當年賣到我張家為奴,還不是因為你那刨地的爺娘,說你居然會撫琴識字下棋,我阿娘才力勸我阿爺將你買下的。”
琴童見推脫不過,心一橫,還是快些糊弄一下,好去吃餅。於是抬起手來,按到琴上。
琴童輕輕撫摩著古琴的琴弦,細膩的熟悉觸感傳遞著沁人心脾的感受。琴童指尖一震,不由去輕撫琴弦,琴弦如清泉流淌,發出陣陣悅耳的鳴音,如同小溪流水,纖細而流暢。
琴童正要閉上眼睛,沉浸在古琴的世界中,忽然餘光所及,見書生站在一旁,麵色凝重,眉頭微皺,心中暗叫一聲“不好!”
自己一時技癢,盡然將幼時童子功盡數發揮,指尖在琴弦上舞動,彈出了溫柔而獨特的旋律,如同春風拂過垂柳,輕柔而舒緩。顯而易見,比之書生剛才彈奏的曲調要高出何止一籌。
琴童猛然驚覺,立即將指形變化,開始將之後的曲調彈得淩亂不堪,彈彈停停,或有凝滯,音節極為不順,傳入耳中,甚是別扭。
又用餘光掃去,隻見書生此時卻頷首微笑,又彈了數節,琴童自己也聽不下去,正待罷手,隻聽書生奇道:“咦?此曲莫不是《短清》曲?是曲者,漢蔡邕所作也。有長清、短清二曲,取與於雪,言其清潔而無塵雜之誌,厭世途超空明之趣也。誌在高古,其趣深遠,若寒潭之澄深也,意高在衝漠之表,遊覽千古,有紫虛大羅之想,恍若生羽翰謁王京者也。我也不甚熟練,你卻是如何會彈的?起首數節,還真是彈得音韻甚妙!”
那書生說著,忽然站到琴童身後,伸出右手去,按在琴童的肩膀上,慢慢的沿著肩膀撫下去,右手搭住了琴童的手背,說道:“宗旦,且讓我來與你同撫。”
琴童感覺書生靠在自己背後,一物甚堅,緊緊頂住後背。不由心中驚怒,喝道:“ 你今夜孤家寡人,明日自可盡情歡娛。何以要與我行龍陽之興,我可沒有你等權貴那斷袖之癖!”
於是將書生的雙手猛地甩開,憤然作色,站起身來,疾步邁到桌前,狠狠盯著書生怒目而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