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走前將兵符交給莫璉,這是當年莫威中給她的承諾,後來想收走時,比幹說服了莫威中,此後他便不再提起這事。
母親知道這些年比幹時時關注著莫府,大多應是為了看著莫家不起異心,隻是突如其來的這一舉動不知是否存著當年的一點愧疚之意。
玉佳向女兒講述了自己的大半輩子,不知是在大限將至時自然而然會追憶過去,還是想將所有利害關係告知莫璉。
她告訴莫璉不必憎恨莫威中,要怨也該怨自己。畢竟一切選擇於當年的她來說是最佳。即使後來與莫威中的關係逐漸走向冰點,她卻很慶幸擁有莫璉。
她隻自私了那麼一回,卻造就了現在的莫璉。
她沉沉睡去,過往被埋葬,從此一切成空,活著的人還要繼續活著。
剛入朝歌時走投無路時,莫璉不是沒有想過求助比幹。卻因為祛不了心裏的那點不平而放棄,她總是會想母親的故事中的師兄如果改變了想法,或許一切軌跡都會有變化。
但她又清楚的明白不能如此評判,誰站在什麼身份,誰就會做什麼選擇,比如莫璉自己,她也不能肯定自己所做的決定都是正確的。
能如何呢?
莫璉沒想過比幹會給她發出信號,那些黑鳥是幻術,她也會,自出生她便帶著母親的天賦,莫威中自然不會荒廢她的天份。
她要去赴約。
莫璉遣退眾人,轉眼獨自便來到了議政閣前。
她站在門前停頓了一下,將手放上門把手,她略微用力,門緩緩打開。不確定的往前走,直到有一宮人出現。
“莫小姐這邊請,丞相已等待多時了。”
莫璉輕微點了點頭,她被帶到了閣中的某個房間,踏進門檻時,入目的是一道堅實背影。他的背挺得很直,肩膀很寬厚,連簡單站著也沒有摒棄禮節,手很規矩的放著。
那道身影轉過頭,眼神落在了莫璉身上,並沒有動,似乎漸漸看向了很遠的地方。莫璉避開他的目光,首先打破沉默,“丞相相約,不知所為何事?”
“你是玉佳的女兒,可叫我一聲師叔。”
“前塵往事已隨我母親一同去了,莫璉不敢高攀。若是無事,我便離開了,與大人見麵,莫璉已是逾矩了。”
比幹聞言竟笑了一下,很輕,“你不敢和我見麵,卻與我的侄子們都很熟悉。”
莫璉抬頭看他,不像威脅的語氣,很像長輩調笑小輩時的樣子。比幹是重臣,眉宇間自帶威嚴,此刻,卻看不出嚴肅的一麵,連剛才擺放好恪重禮儀的手也已經擺落。
“不知大人何意,我與太子殿下熟絡不過是因為…”莫璉話沒說完,比幹便擺了擺手,她於是也不再說。
“不必對我說那些話,你知道我說的是誰。議政閣不僅是議政之地,也是張巨大的網,暫時,這裏由我當權。”
莫璉再次感受到權力遊戲對勢弱之人的嗤笑,她運籌帷幄的不過是他人眼裏的棋,隻叫哪天掌棋者不想下了,攪亂也是易事。“大人找我究竟是為了什麼?”
“殷受前日在戰場身受重傷,一度命懸一線,可是今日傳回來的仍舊是喜訊,我派人再探,竟是二皇子毫發無損的消息。”比幹說起此事心情有些沉重,“蘇護已死,不日質子團與他就要回朝。”
“這是好事,或許之前的消息是他迷惑他人的計謀?”
“若是這樣我不必擔心,他受傷是我親眼所見,我帶了朝歌的太醫首趕去救治,太醫說藥石無醫是我親耳所聞。怎麼過了一日,便恢複如舊,之後他身邊就多了一個女人,蘇護的女兒妲己。”
“蘇護的女兒?蘇家不是發了重誓永不朝商。”莫璉對蘇家一門的錚錚鐵骨也是有所耳聞的。
比幹點了點頭,“確實如此,妲己在蘇護死後沒有任何反應,反而性情大變,日日與殷受廝混。殷受將蘇護手下人馬誅殺,甚至降兵也沒有放過,在軍營裏夜夜笙歌。”
“你是說這個妲己有問題?”
“我是說現在的殷受不再是過去的殷受,你該好好為自己謀條後路。”